体检（十一）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通过大厅广播摇人：“下一个。”

刚收好安东尼奥的表格，第二个西班牙队员就出现在了体检室，看起来是个国中少年，个头不高，神情寡淡，肩披绯红队服，唯一令人无法忽视的就是脸上的花纹面罩，与忍者惯有的正常神秘感不同，他的秘密看起来像是带刺的。

持有表格的手自然垂在身侧，他没有丝毫主动递交的意思，一面暗暗吐槽这届小孩不算好带，一面走去从他手中轻轻抽出纸张。

名字那一栏简短地写明了「塞达」，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脾气和性格是很正常的，比如说之前的夏鲁达鲁王子、拉尔夫队伍里的小个子，看起来都是这样不好接触。

将表格放在工作台上，回身见塞达仍旧戴着奇异面具，左膝微屈站着，透出一股散漫慵懒的味道来。

“塞达同学，脸上的面罩可以取下来吗？”

少年似乎极为不情愿，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也是冷冷淡淡，“脸也要检查吗？”

“是。”

塞达眸光渗出纠结，纤细苍白的指在外套上摩擦了几下，最终双手绕至脑后解开了面罩的绳结，柔软的布料被他紧攥手中，露出的半张脸同样的苍白，就连形状姣好的菱形唇都是浅色，看起来和大病初愈的病人没有区别。

而那无甚表情、已经能看出俊美外形的脸上，从颧骨到下颌有一道细直的伤疤，破坏了少年精致的美感，像精美的瓷器裂开蜿蜒的缝隙，脆弱又引人怜惜。

那伤痕太过熟悉，是曾在午夜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伤，只是对象不同。

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击感令我这几年第一次失去理智，回过神来时，手掌已经覆上那道疤。

柔软的话语隐含慌张与轻颤：“这是怎么伤的……？”

少年侧过头躲开我的触碰，已经相当不悦起来。

“不体检的话我回去了。”

理智回笼，拽住了即将离去的塞达，用力合上双眼，再度睁开时所有情绪消散不见。见状，塞达单手将外套拽了下来，甩在床铺之上，又瞥了我一眼。松开钳制，他倒是没有过多抱怨，坐在体检床上，径直脱了鞋子，安静平躺。

纤瘦的身下是四散开来的长款队服外套，如同盛放的花朵，衬托着少年的美好。

他的发算不上多柔软，但胜在十分顺滑，触感极佳，瘦小的他，我的一双手就几乎覆盖了脑上大半面积。仔细摸索着，确认头部没有任何新伤，也没有一点旧疤。

检查颧骨时，温热的掌心包裹住那道旧伤，塞达的身躯微微一颤。

“没关系，都过去了。”

他的呼吸凝滞：“我知道。”

真的太相似。

为了避免再度陷入感性的怪圈，手迅速下移至颈间，拢住他脆弱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喉结剐蹭着掌心，勾起一阵痒意。

稍稍屏住呼吸，摁在他单薄的胸膛上，心脏跳动的节奏并不快，温热的体温传递在彼此之间，多了几分纠缠不清的意味。检查到腹部时，他的冷淡也有些挂不住，略带僵硬的皮肉泄露了他的纯情与敏感。

尤其在腰侧抚过还能听到他沉沉吸气的声音。

他的肤色很白，并非是白种人天然肤色，更像是病弱的苍白之色，可一路检查下来没有发现什么病症。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肤色与他相差无几，可能他也不爱晒太阳。

塞达的腿光洁纤细，指尖按压着各块肌肉，出人意料地，竟然还很结实，肌肉并不厚重，忍不住捏了几把再曲起他的小腿检查起膝盖，关节灵活，没有受过伤。

按流程检查完小腿和脚踝，确认肢体没有任何外伤和骨伤后，心中郁结的那口气才顺畅了。

“好了塞达同学，现在可以坐到工作台前，稍后我给你测量血压心率。”

擦拭干净洗过的手，从袋中翻找出一颗淡紫色的星，塞进塞达的手心，一面拉起他的左臂，伸进测量血压的机器中，伴随着仪器启动的响动，拿过听诊器，蹲跪在他面前，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调整仪器的位置。

心音肺音均正常。

收回器具，站直身子垂头看向塞达时，才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右手掌心那枚纸星星。

自己明明没有填喜欢的颜色，却还是轻而易举被猜出了心思。

塞达首次尝受到颓败感。

眼前的人突然抬头，超脱世俗的纯澈双眸与我毫无征兆地对上，这场凝视几乎持续了十秒之久。

以至于当他的指勾出我颈间那根极细的红绳时，我都未曾反应过来阻止。

三厘米宽四厘米长的玉牌上雕满了莲花，中心有字，一面刻着「莲华」，一面刻着「平安」。

“还给我！”

甜软的声音裹挟着冷厉态势，劈手夺过玉牌紧紧攥在掌心。

塞达的声音冰寒到了极致：“这就是你透过我真正想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