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雪

“校长，您必须看看这个！”

麦格教授的声音像热刀切开黄油，把缭绕于办公室中的那股神秘气氛一劈两半。邓布利多抬起头，当他的目光对上被女教授用魔杖逼着后心的彼得时，小个子男人瑟缩了一下，背弓得更加厉害了，脸上的笑容也堆得更大，更深，看起来更加虚假。“校、校长……”

他拙劣的讨好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邓布利多平静地看了他许久，直到彼得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像雪堆融化那样坍塌下去，才从办公桌后站起身。

“把事情经过留到稍后再讲，好吗，米勒娃？我认为应该通知几位客人来听一听。在此之前，先请两位受了惊吓的小先生坐下吧。”那双睿智的浅蓝色眼睛朝着哈利和还没回过神来的罗恩眨了眨。

片刻之后，这间办公室就变得非常拥挤了：康奈利·福吉，显然对自己被叫来的原因一头雾水；金斯莱·沙克尔，哈利记得他负责带队追捕西里斯；当然还有莱姆斯·卢平，从踏进办公室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就死死锁在了彼得身上，嘴唇发颤，后者狼狈地侧过身试图躲避，却收效甚微。

“虽然还差一个人，不过很遗憾——请原谅我用这种涉嫌自夸的说法——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因此我们恐怕不得不把西里斯·布莱克的位置保留一下了。”

“这和布莱克有什么关系？”福吉皱着眉头，“你告诉我说这是一件至为紧急、人命关天的事，我才丢下部里的事务赶过来！”

“确实如此——尽管米勒娃和莱姆斯想必已经认出他了，但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彼得·佩迪鲁，一级梅林爵士团勋章获得者，十三年以来，整个巫师界都相信他已死于西里斯·布莱克手中。”

福吉的硬礼帽掉到了地上。金斯莱瞪大了眼睛。麦格教授的脸绷得比什么时候都要紧。罗恩发出了一点没头没尾的古怪噪音，可能是一声勉强咽回去的尖叫。卢平的眼睛亮得仿佛有两团火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烧着，看起来真有几分像狼。而哈利什么也不用做——他被保护得很好，眼下的确“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扶手椅里挪动了一下，困惑地眨着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魔法部部长虚弱地问。“他是怎么……”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老校长从容地环视四周。“先让我们从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说起吧。这毕竟是和哈利切身相关的事情，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了，再把他推出去似乎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也许是出于对一个十三岁男孩承受能力的考虑，邓布利多讲得简短，对四人昔日的校园友情一带而过，也省略了不少后来的惨烈细节。提及“在现场只发现了一根手指”时，他轻轻一挥魔杖，让彼得不情不愿地举起右手，使众人看到那处缺了一根指头的伤口。随后，在他的示意下，麦格教授重新描述了一遍刚才变形课上发生的“意外”。

一席话说罢，所有人都静默无声，似乎还在消化这番峰回路转又巧合迭起的事态。最终，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金斯莱。

“部长，邓布利多校长，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波特为什么会好奇反阿尼玛格斯咒？”

哈利早已准备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离开我姨夫姨妈家那天晚上——就是在破釜酒吧碰见部长的那天晚上，稍早的时候，我在路边看到了一条特别大的黑狗，有这么大。”他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我知道，狗碰到陌生人是会警惕的，会叫，甚至攻击人。可它没有，它表现得很冷静，不像一只动物，而且我觉得……它没有恶意，只是隔着距离看了我一会儿，我想接近它的时候，它就不见了。所以，听到麦格教授说有的巫师可以变成动物，我就想到了这条狗。”

卢平倒抽了一口冷气，所幸没有引起多少注意。福吉眼中仍然带着一丝怀疑，哈利有理由认为，这是因为他不愿承认魔法部犯了个持续十三年的错误。不过他同时也拒绝与彼得哀求的目光对视，神态有一点像韦斯莱夫人看到什么脏东西时的表情：“魔法部是讲究证据的。如果你们有证据可以证明布莱克的无辜，或是这个人确实有罪……”

“辨别食死徒一直都有个最简单明了的方法。不然，如果部长允许，我们也有一位魔药大师可以提供最优质的吐真剂。”

邓布利多又挥了挥魔杖，这一回，彼得绝望地抽噎着，被迫举起左手，衣袖自然滑落下来，露出胳膊上的黑色纹身：一条蛇从骷髅口中游出，咝咝吐信。

“黑魔标记！”金斯莱猛地拔出魔杖，上前一步，挡在福吉跟前。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再多狡辩都是无用功。甚至没等邓布利多叫来斯内普，彼得就扑倒在地板上，涕泪横流，自承愿意说出真相，只求饶过他的性命。哈利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这家伙选择背叛伏地魔的速度多么快啊，也许比当年下定决心倒向伏地魔还要快呢！而他不再是那个会为仇人求情的哈利·波特了，说实话，如果能换来教父的性命、清白和自由，他真的不介意虫尾巴是不是要被摄魂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