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经勤向窗前读(八)
进入腊月,百姓的日子渐渐恢复正常,到了赶集那天到处是人,过年嘛,怎么也得给家里买两升米,好好过个年。
朝廷刚安定下来的时候,已到了秋天,能种的就是红薯,好在这东西产量高,拼拼凑凑也能给百姓把块茎凑齐。里正当初也分给梦夏了,掂掂分量就知道不足,不过梦夏还是笑着接过来且请人种了下去,如今她家地窖最不缺的就是红薯。
“还不如土豆呢,能做零嘴儿吃。”粮铺不收红薯,梦夏柳泽两个谁也不愿意顿顿吃烤红薯,一地窖的红薯不知道怎么处理。
当然,你要是把一车红薯放路口,不用数到十,车一准空了。
这年头,吃不饱的大有人在。
柳泽喝了十来天药,终于大好,现在每天早晨跟着梦夏打拳,梦夏教他五禽戏,练出白毛汗才停。活动多了,胃口也好,柳泽肉眼可见得胖了。
因为闹水匪,史秀才关了私塾,这两天刚开班,不想他不在家中坐堂,竟然和马秀才一起跑到书肆来了。
和普通百姓一身短打不同,两位秀才都穿着得体的士子服,峨冠博带,看上去风度翩翩,儒雅秀美。柳泽坐在西侧,窗户紧闭,屋内烧着炭盆,双手插在兔毛护手里,见两位秀才掀帘子进来,起身见礼后复又坐下。
读书人清贵,书肆也不能撵着人后面推销,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顾客挑好了书籍找店家结账,连还价都被认为是不雅,是斯文扫地。
炭盆上烘着块红薯,红薯这东西吃起来一般,但烤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极为诱人。
马秀才闻到味道,杂乱的眉毛皱在一起,往柳泽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满满的不赞同,柳泽不明白这人什么毛病,为什么老瞅他,想不通就不想,还不如看两页书打发时间。
目光在书上,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晚饭做什么吃。
做演员的时候为了上镜好看,一米八的大个子,只有一百二十多斤重,为了保持身材吃什么要听安排,基本都是蔬菜,好容易吃点肉还是水煮鸡胸肉之类的,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穿越后别人都有金手指,他怀疑梦夏就是老天爷给他的人形金手指。
在这个缺衣少吃的年代,他能过的这么滋润,还能经常吃肉!
“这本《南国史》作价几何?”
听到声音,柳泽抬起头,果然是马秀才那个老学究,这么说话不嫌累的慌,柳泽心里腹诽,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道:“五两银子。”
马秀才微微颔首,淡淡道:“给我包起来,我看店中有宣纸,可是徽州宣?”
柳泽回答:“正是徽州宣纸,一刀一百文。”
宣纸贵,梦夏总共进了二十刀,放在店里撑门面。
马秀才不光是秀才,还是个地主,家里有水田五百亩,旱地三百亩,镇上的粮铺就是他家的。哪怕经历战乱,石河镇的家底也保了下来。
“这把扇子倒是不错,画的竹子颇巨风骨,就是这扇骨的料子差点。”马秀才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只拿起一把慢悠悠打开,抚着胡须跟史秀才道。
史秀才上次来,见书肆只有寥寥几本最基础的书本,就失了兴趣,根本没细看,这回也是第一次见着店里的折扇,也好奇地拿起一把欣赏。
“确实不错,这字写的矫若惊龙、力透纸背,非几十年之功写不出来。”
柳泽竖起耳朵听着,暗暗咂舌,这是夸张说法吧?
他能看出梦夏写的好,却没有史秀才浸□□法几十年的眼力。马秀才凑过去看:“给我看看?”
史秀才分一半给他欣赏,两人就着扇子开始点评,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柳掌柜,这扇子如何卖?”史秀才问。
柳泽道:“一百文一把。”扇子就是普通的青竹折扇,又不是名家所做,一百文买把扇子价格不算低了。
两人一人买了把折扇,买了本《南国史》,马秀才还花五两银子买了《白氏长庆集》,连带宣纸都买了一刀,一天入账十五两又三百文。
可惜这样的大客户不是天天有。
马秀才临出门还看了一眼炭盆上的红薯,语重心长道:“墨香之气岂能与甘薯为伍?”
腊月初八,喝腊八粥,做腊八蒜。现在腊八粥材料不全,粥里放了绿豆黄豆红豆并大枣煮在一起充作腊八粥。梦夏跟项婆子换了不少蒜,一部分用来生蒜苗,一部分存起来,一部分做成腊八蒜。石河镇没有吃腊八蒜的习惯,柳泽也不吃,基本就是梦夏自己吃的。
过了腊八,来镇上置办年货的人多了起来,项嫂子的面档每天总能卖十几碗面,遇到赶集的日子更是忙不过来。
石河镇这边是二十四祭灶,梦夏入乡随俗,提前打了年糕做了汤圆,还买了两块灶王糖“贿赂”灶王爷。举行过祭灶仪式后,便正式开始为过年做准备。
这天还要扫尘,要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柳泽打扫庭院,收拾锅碗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