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走廊又深又远，头顶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一排排烫金色的包厢门牌上，反射出金黄的光。

颜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仿佛只是呢喃耳语，可偏偏许蓁每一个字都听清了。

环境实在太安静，安静到许蓁甚至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堵得心跳仿佛漏跳几拍。

如此氛围，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颜渊那句话，她更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顶着他的目光勾着唇微笑。

不远处的包厢门被人打开，里面空调开得太低，立刻涌出一阵寒冷的风，随之传来的还有絮絮说话声。

好似有人走了出来，许蓁余光隐隐瞥见一个黑色身影停在不远处，只是此时此刻，她无法分心去看。

颜渊的目光实在太深太温柔，不知过了多久，许蓁终于败下阵来，她眼神闪躲着，说，“颜渊……我……”

“嗯，我们走吧，一会儿阿姨他们等急了。”颜渊却先一步收回目光，他微微一笑，化解着她的尴尬，身子却往她身边靠近些许。

许蓁有些懵，随后却松了口气，她低下头，右手抓了抓裤腿，不着痕迹地擦掉自己掌心的细汗。

幸好。平复心情后，许蓁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她刚刚生怕颜渊突然说出一些超脱她掌控的话。

颜渊和苏楚之于她是完全不同的，她可以理智且果决地拒绝苏楚的告白，因为她心中无愧，失去苏楚这个朋友固然可惜，她却只会短暂的感到遗憾。

而同样的方式无法用在颜渊身上。

他们至今相识已快两年，纠葛与关系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简单概括的。

要说一点不心动，许蓁不敢说，因为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内心对颜渊究竟有没有掺杂爱情的私心。

而要说心动，这种感觉与当初她喜欢陆深时又有些不像。

她感受不到那种热烈的、鲜活的、为之一往无前的激情，与颜渊相处时，她的内心也有波动，可那都是平缓而柔和的情绪，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着十足的分寸感。

说实话，许蓁其实有些喜欢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彼此进退有度，可以站在合适的距离分享生活，而不用担心退路。

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太过自私，可此时此刻，她真的还没做好重新接纳一个人进入自己生活的准备。

还好，还好颜渊……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了两步，身边的人却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许蓁恍然偏头看他，颜渊却又礼貌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主动解释到，“刚刚地上地毯不平，你差点被绊到。”

“啊？哦。”许蓁茫然回，下意识看了眼脚下，此时地毯却是格外平整，倒是看不出一丝皱褶。

许蓁没多想，一扫而过后，她再次抬起头看向颜渊，“谢谢……你。”

最后一个字许蓁说得格外轻，轻到几乎听不出来。而她却已然顾不上这些细节，因为此时她的目光正偏过颜渊，望向他背后某处。

那里有个人影正沉默地注视着她。

不知看了多久。

那人穿了套全黑的西装，安安静静地站在廊灯的死角处，背光让他的身影隐约显出一层朦胧虚影，昏暗，还有些无端的寂寥。

许蓁有些晃神，觉得那个身影不太真实，眨了眨眼，才确信对方是真是存在的。

而看清楚对方的脸后，那种熟悉的憋闷感再次涌上心头。

好像喉咙里堵了东西，吐之不出，咽之不下。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那天看到颜黎剧本上的一个词――经年重逢。

她与陆深，不是经年重逢，却仿佛已过经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