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人?(二)
松子现下愁得很。
眼前的门依旧关着,自打柳姑娘行刑之后,小姐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眼看一整日了,竟连茶水也不曾要过。
当年松子从京城提着大包小裹在集云县寻到沈言时,她便是这样闷声不响地把自己关在房里,任谁敲门也不开。
松子晓得,她是怕身边之人担心,殊不知她表面上越平静,身边之人便越是忧心。
再这样下去如何使得?
松子叹了口气,弯腰将手里的皮蛋瘦肉粥放在门边,将眼睛凑到门缝前,无奈屋子里头太过昏暗,绘着花鸟的屏风又遮了大半视线,并未看清什么。
聚精会神地瞧着屋内,松子并未发现乔南早便站在他身后。直到乔南出声,松子才吓得一激灵,回头望见乔南,拍拍胸脯道:“阿南哥,你吓死我了。”
“对沈言就这般没信心?”乔南低头看了一眼还蹲在门缝边上的松子,出声问道。
松子一愣,没想明白乔南为何有这么一说,“哎?”
“你莫不是觉得......她自此便会消沉?”乔南缓缓开口道,似是在问松子,又像是隔着门板说与屋内的沈言听。
“自然不会,我家小姐六年前都......”话说到一半松子自觉失言,连忙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虽是咽回去了,可这话倒是也唤回了松子的记忆。
六年前沈府遭难,小姐穿着嫁衣便被下了大狱,老爷夫人也相继弃世。那暗无天日的年月,松子哪怕只是沈府的下人都心有余悸。
摆脱那样一段梦魇需多大气力?
松子连想也不敢想,可小姐熬过来了。他曾以为小姐会一直那样将自己封闭起来,可现在想起来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自己在担心什么呢?
连阿南哥且相信小姐,自己反倒没个底气,真是愧对在小姐身边待了这些年。
如此想着,松子只觉得心头那块大石骤然一松,随后便想起手头那许多的待整理的雇工契书来,连忙向账房走去。
这几日小姐将自己锁在房中,可少东家既然并未将整理契书的任务派给别的伙计,这事便还算是小姐的,总要有人去整理才行。
待松子急匆匆走远了,乔南才缓缓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物什拿到身前来。
那是一串糖葫芦,山楂饱满色泽鲜亮,看得人唇齿生津,上头还挂着澄黄的糖浆。同那日从国相府出来时,他曾给沈言买过的一样。
他看着自己‘顺手’买来的这串糖葫芦,似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将它放在了那皮蛋瘦肉粥的碗沿上。
······
乔南本以为,沈言不日便会自我痊愈,重新回到那有些聒噪的状态。
可又过了五日他才发现,他想错了。
起初的三日乔南并未在意,只照旧做着自己的事。因为入了少东家的眼,乔南如今在无忧聘事堂内可谓是炙手可热,每日前堂的大小事务经手不少。
而乔南之所以能得了东家的青眼,也与这次柳莺儿的事有关。
聘事堂出了这档子事,生意很是不好做,老主顾不断流失,就连进账都少了五成。聘事堂里人人自危,生怕哪儿没做好便被东家一怒之下赶回家中。
偏生有一人出尽了风头,这人便是乔南。一月之内竟为聘事堂接连做了十笔生意,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少东家更是几次三番夸赞,隐有提拔他做副管事的意味。因着这么个原因,如今乔南在无忧聘事堂的身份可谓是今非昔比,但也忙得最不可开交。
今日乔南本坐在桌前核雇工契书,提起笔来却突然觉得,最近的日子好像少了点什么。
似是很久没在聘事堂里见到沈言?
乔南回想起第一次见沈言,并非是在集云县大牢,而是六年前的一副画像。
彼时三皇叔挟战功步步紧逼,隐有反意,自己在东宫之中每日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才能固权。
既要固权,便少不了兵力相助,世人皆知定国公宠女成狂,谁娶了沈家嫡女谁便有了百万虎狼之师的支持,是以自己才会对着一幅画像胡编乱造出那篇《风华令》。
当时心思全不在这画像上,只记得那女子巧笑倩兮是个美人,略略思索便写成了《风华令》,叫下人赶忙送去了梨园坊。
所以集云县大牢再遇之时,自己并未觉察对面是故人。直到她说自己叫沈言,这才有了些印象。
却没成想自己当年的猜测全是错的,她大大咧咧,逢酒必喝,又为人聒噪,哪里有一丝的静女其姝?
可她虽是这般,却有一副赤子之心。
待乔南从回忆里抽回神来,才发觉自己适才提笔却许久并未书写,墨滴在宣纸上都已晕开一片,不觉哑然失笑。
他索性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外走去,此时耳边却传来的前堂伙计们的交谈。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