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自东海一战已有两年，那场生死之战给江湖带来的阴影逐渐消散，四顾门解散，金鸳盟元气大伤退隐江湖，曾经不起眼的万圣道却趁机活跃在世人面前，隐隐呈江湖盟主之势。

以上，都和李莲花无关。

功力十不存一，碧茶之毒痼疾伤身，李莲花这一年过得可谓是生不如死。

饥饱难控、毒药频发的日子让他慢慢消磨了年少的轻狂与大战带来的戾气。

在他最为狼狈的时候，云歧出现了。

春雨过后，城外的小路弥漫着泥土青草的芬芳。李莲花饿了两天终于赚到了五两诊金，转眼采买了面食、蔬菜种子和蔬果种植的书出了城，打算回莲花楼休养一段时间。

虽然诊金一两不剩，但采买的食物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希望可以早点种出萝卜。

脚底与泥土黏腻的触感、路边野花的清香、树上清脆的鸟叫，这一切都让李莲花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碧茶之毒突然发作，李莲花却因饥饿过度根本无法运行扬州慢。

意识消失前，他隐约听到铃铛的脆响逐渐靠近。

李莲花模糊中感受手上被舔舐的湿润，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莲花楼里，狐狸精蹲坐在床边守着他，身体除了些许疲惫还有碧茶之毒带来的窒闷。

采买的食物等堆放在桌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李莲花坐起身来，摸摸狗头，依稀记得昏迷前听到的铃铛声。

“你醒了？”

慵懒的女声从木门处传来，铃铛声清脆响起。

斜阳西下，余晖穿过破旧的窗户木门，投在款步向前的身影上，白裙荡起波纹，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

那一刻，李莲花仿佛看到了说书人口中的神。

但世上没有神。

“感谢姑娘出手搭救，李某不胜感激。”

碧茶之毒向来霸道无比，李莲花却发现体内毒素有隐隐被压制的迹象，应该是这位好心的姑娘仗义出手。只是近两年远离江湖，竟不知道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出现。

白衣姑娘向前，挽袖搭上李莲花的手腕：“在下云歧，你是我初入江湖见到的第一人，相逢即是缘。”

凭着近距离的把脉，李莲花这才看清云姑娘的容貌，非绝世之资但这出尘气质却世间罕见。

“你体内毒素沉淀已久，若彻底拔除还需几日，只是一身内力会全部消失。不过你筋骨经脉皆是上乘，想来重拾一身功力也不难。”

“云姑娘，你可……解这碧茶之毒？”

一时之间李莲花内心五味杂陈，虽早已存了死志，打算身体好些找到师兄遗骨后，就舍了这残躯长伴师父师兄墓旁。

结果发现竟还有机会挽回一条性命。

“这毒名为碧茶？名字倒也奇怪。”云歧收回手，拿起一只杯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入淡红色的水，李莲花的注意力转到云歧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了豁口的水壶被她握在手里，不知为何内心有淡淡的羞耻。

李莲花看着递到眼前的杯子，里面淡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清香。

“这是双生花的汁液，对你解毒有益。”

“虽这碧茶之毒已深入骨髓，但你一身内力绵延悠长，至纯至和，及时护住了心脉。只要我每日助你将毒素逼至百会穴，用我内力及时化解，便可解毒。”

“但我内力至阴至柔，且霸道无法容下其他内力，所以解毒过程中需要你化去自身内力。”

李莲花接过杯子，他看着云歧淡漠的面孔沉思了片刻，杯中荡起的液体归于平静。

“云姑娘为何助我？不论是双生花还是助我散毒的内力，放眼江湖皆是不可求之物。李某自问身无长物，和姑娘也素不相识，确实无以为报。”

乍听到可以解毒虽欢喜，但相交多年的好友都可为一己之私下毒，当年傲睨万物的李相夷早已不信这轻易得来的好处。

“不，你可以报恩。我云氏家训，族人双十之年必须入世十年。但我不喜人群，你家阿黄带我来此，我看你这莲花楼远离城门，想来也不喜群居。我医好你后，你收留我十年算作报恩。十年后，我们各不相欠。”

听到自己被“不喜群居”，李莲花哭笑不得，想当年李相夷好友知己遍江湖，推杯换盏彻夜不眠，如今竟落个不喜群居的印象。

不过，“云姑娘，那只狗叫狐狸精。”

狐狸精？

云歧觉得这世间的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