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

返程的时间比预计的提前了一些。骑在马上的时候，王爷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在篝火边做的那个梦。

仔细一想，王妃也的确来得蹊跷，说是名门之后，但托人打听下来也不过是朝臣的私生女，虽然后来勉强算进了朝臣家的庶女，但也一直不被人待见。

但若是说皇兄有心侮辱，大可从青楼中找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过来，又何必大动干戈偏偏寻了葛僻这样出身世家的奇女子来。

皇兄此举，是否别有用意？还是说，他只是想看我出丑？王爷思来想去，脑壳都疼了，也没想出个结果，便索性不再去想。

不过若是让葛僻来杀我，倒是便利得很，她是不死之身，抱着我跳崖，我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王爷忍不住笑了出来。

若是那样，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啊……

“王爷，王爷！”

“嗯？前面何事喧哗？”

“前面恰逢村镇赶集，乱作一团，我们是不是派人把他们赶走。”

“”不必。”王爷勒紧缰绳，让坐骑停下，说道，“我们分散开，下马步行，穿过去。”

“可是，万一有贼寇余孽潜伏，可……”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百姓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大集，好不容易赶上了，本来是十分高兴的事，我们怎么能为了自己方便就夺走了他们的快乐呢？”王爷看到部下还想反驳，便挥了挥手，说，“再说了，就算有贼寇余孽，我们这样的骁勇之师，还不是手到擒来，正好抓来邀功。”

“遵命。”

……

一个月之后，王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刚推开门，一个不明物体就冲了过来，看那架势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老虎下山找食儿吃。

王爷本能地躲开，那生物扑了个空，头朝下拍在地上，看上去脸都压扁了。

“谁啊这是。”王爷俯身一看，那不明物体竟然是葛僻。

糟糕，这臭丫头该不会又死了吧？王爷用剑柄戳了戳葛僻的屁股，说：“喂喂喂，你还活着吗？”

葛僻翻过身，舌头一歪，说：“臣妾真死了。”

王爷楞了一下，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去，揪着王妃的耳朵站了起来。

这次王妃乖了，咧着嘴说。“好疼！好疼，王爷饶命！”

“我离开王府这段时间，王妃一切可好？”

“挺好的，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特别快活。”葛僻把头枕在王爷膝盖上说。

“你是猪啊！”王爷戳了戳王妃的脸，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曾遭遇意外？”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葛僻眨巴着眼睛说。

“你看你这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起来，我给你梳头。”王爷把葛僻扶了起来，从包里取出一把梳子，给她梳头。

“王爷用的是什么梳子，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这是水牛角做成的梳子，水牛角质地凉，梳起来可以解燥热之气。”

“可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躁动得像在过夏天。”王爷没好气地说，“什么时候你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嘿嘿，习惯了，习惯了嘛。”

“得亏你死不了，要不然就你这脾气，出去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王爷轻轻地梳开了葛僻的头发，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位新入王府的妃子散开的头发，那黑色的长发浓密顺滑，如同山涧瀑布一般。想起多年前，大婚之日那人戴着玉簪首饰的样子，正应了诗经中的那句“委委佗佗，如山如河”。恍惚间王爷会忘记眼前的人是个死不了的古怪女子，而把她看作是……

“真真……”

“诶，真真是谁呀？”葛僻转过头来问。

“我是说鬒鬒，哎呀就是个文化人说的词儿，是说你头发又多又密。”王爷拍了拍葛僻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去。

“真真，是王爷的大娘子吧？”葛僻转过头去，嘴里却没停着。

“你这臭丫头，这种事情倒是猜得到。”王爷便也不反驳，便说道，“你的头发和真真一样，又浓又密，只可惜……”

“真真不在了吗？”

王爷的手停住了。

“对不起，臣妾不该多嘴。”葛僻说道。

王爷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说：“真真在一次随我出征的时候中了流矢，不幸去世。那之后我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命人经常打扫，保持清洁。偶尔也会去她的房间坐坐，自言自语一会儿，权当是和她聊天。”

“真的很抱歉。”

“好了，你这乌鸦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必再提了。”王爷锤了葛僻一拳，说，“你这头发可得好生保养，整日乱糟糟的，小心脱发。”

“那……”葛僻低下头，摆弄着衣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