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公子。”孟元元放下阮琴,盈盈起身。 西间本不大,走个几步就能丈量过来。 贺勘进了房来,往前两步就到了孟元元身前,一眼瞧见了桌上的纸张。纸上墨迹未干,印着一手娟秀的小楷。 这样看,她的字当属于好看的,不若男子的笔锋刚劲,她手下的字更加柔美,有些像她的琴音那般柔和。 “琴谱?”他随意捻起一张纸,拿到眼前看了看。 孟元元往他看了眼,随之后退一步,与人离了些距离:“无事整理一下。公子有事?” 客气的对话,没有夫妻间的熟络。 “你的手好了?”贺勘问,放下手中的琴谱,他视线落在她右臂上。 孟元元下意识摸上小臂,闻言客气笑笑:“好了。” 又是静默,两人间相隔两步远,个头差得明显。男子身形颀长,比女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此时落在地上的影子倒是纠缠在一起。 “还是仔细看看的好,我看那日肿得厉害。”贺勘落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我给你看看。” 话音落,孟元元摇摇头:“没事了。” 可贺勘没听,上前一步攥上了她的手腕,对上她的眼睛:“你适才弹琴有些迟钝,许是还没养好。” 一双弹琴的手怎能不好好养着?那日秦尤的力道,更像是要给她把手折断。 他见她没说话,这才轻轻掀开她的袖口,褪到了臂弯处,露出那截纤细的小臂。果然,上头的淤青还未完全褪去,只是消了肿而已。 “要缓上两日才能退下去。”孟元元被人这样攥着手臂,稍感到不自然。 虽然两人有过最亲密的事,但那都是在熄灯后的床帏间,彼此都看不见,而这种光明正大的亲近举动实在不多。 贺勘试到掌中的手臂试图抽走,细细的手腕子在他虎口处摩擦着,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微痒,不禁就收紧了一分:“是不是,秦尤总欺负你?” 这是他一路上一直在想的问题,当初他离开秦家回来,后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秦尤敢卖地,敢抵她,那还有什么恶劣事做不出? 是她聪慧跑了出来,要是没跑出来呢? “他倒也不太回家。”孟元元如是说。 秦尤大部分时候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不是泡在赌坊,就是混去窑子,哪里会管家里?她又管不到秦尤,后来秦老太的离去,多少也是被秦尤的气得。 贺勘薄唇抿紧,深深看进孟元元眼中,似要找到些什么。可是没有,她明亮的眸中澄澈见底,没有对他的抱怨、诉苦,哪怕是失望。 这时,外间有了动静。 听声音,是郎中来给秦淑慧诊脉。 孟元元趁机抽回自己的手,随后拉下袖子遮住,顺着后退开,面上淡淡没有情绪。 贺勘收回手落下,掌中还残余着软软的触感:“淑慧说你们要去清荷观?” “对, ”孟元元应着, ▎(), “给公公婆婆祈福。” 年底了,两位老人家走的第一年,总该做些什么的。秦尤肯定不会给俩老祭祀,她这边安排着做点什么,也好让两老泉下瞑目。 也当是自己离开前,最后尽一份儿心罢。 贺勘颔首,有些事情他会忽略,可她总会记得:“也好,让你操心了。明日的话,我刚好要去临县,届时送你们过去。” 房外,兴安过来唤了声,说是老太爷让贺勘过去。 贺勘嗯了声,遂走出西间。 孟元元见人离开,自己走回桌前收拾。一通说话下来,也没了继续记录琴谱的心思,想着明日去清荷观该带的东西。 才把阮咸包起来,就听见脚步声进来。她回头看,见是贺勘又回来房中。 “元娘,让郎中给你看看手臂。”贺勘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阮咸。 孟元元往他身后看,见着背了药箱进来的郎中。 “坐下。”贺勘手掌落在孟元元的肩上,将她摁回到椅子上坐下。 郎中已经到了跟前,半旧的药箱往桌面上一搁,撩袍坐在孟元元对面:“娘子伤的是右臂?” “是。”反应上来,孟元元先看了看贺勘,而后对着郎中微微一笑,“有劳先生了。” “无妨。”郎中颔首,遂将一方软巾摆于桌上,让孟元元放上手臂。 郎中经验老到,隔着一层袖布,指尖在人手臂上捏捏拿拿,心中已然有了个□□。 见此,孟元元倒是生出几分紧张来。想着只是一些淤青,养几日就好了的,一时也不敢开口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