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
宋稚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腕上不平的狰狞疤痕,心头微涩,她只知道李寻鹤的右手有伤,却不知道是这样的恶毒酷刑。
李寻鹤抽回手,拉下衣袖挡住手腕,看向鬼手李和南浦圣手,“多谢前辈们挂怀,但晚辈的伤,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他又回头看向宋稚,眼底挂着清浅笑意:“阿稚,也多谢你还惦记着我的伤。”他掩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紧,“但真的不必了。”
似乎又回到那个月夜,他颤着手拿不起白鹤剑的那一页,眉眼间也是这般的寂寥,宋稚纵然心有不忍,却仍是仰头看着他,执拗问道:“为什么不愿意治伤,你又是在怕什么?”
李寻鹤神情有一瞬慌乱,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对视,陷入巨大的沉默之中。
“行了,两个毛孩子闹什么脑!”鬼手李懒洋洋的出声,不由分说地举起李寻鹤的手,指尖落在他的腕间,闭着眼替他把脉,“你这腕上的伤很是棘手,即便我和少轩同时出手,也未必有把握能治好。”
怎么会这样,倘若这二人合力都无法治好他的伤,那他的右手岂不是再也拿不起剑?
宋稚呆愣在原地,失落地看向地面,忽然肩头一沉,李少轩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
几人走进陈晃的卧房,李寻鹤盘腿在床上坐下,李少轩站在床边,伸手取下腰间的银质葫芦,从里面倒出一枚黑色药丸,“这是清心丹,你服下它,可帮你行气活血,开关通窍。”
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稍后我会用银针帮你刺激手腕上已断的经脉,可能还有些疼,你需要忍一忍,最后鬼手李用内力游走你的体内,帮你修复断掉的筋骨,至于能否成功,就看天意了。”
李寻鹤接过他手中的药丸,含在嘴中:“成败在天,我自然不会强求,只是辛苦二位前辈了。”
宋稚坐在八仙桌旁,看见李少轩同样盘腿坐在李寻鹤的身后,“先把上衣脱了吧。”
她猛地坐直身子,为何要他脱衣服,待看见李少轩手上细长的银针,又默默点头,施针自然是要脱掉衣服的。
只是她脸颊发烫,眼神飘忽的看向一侧,支支吾吾的开口:“那我还是去外面等你们吧。”
鬼手李大笑:“你这小妮子竟也会害羞?”
宋稚正要开口辩驳,床榻上的李寻鹤已经开始褪去外衫,雪白绸衣滑落,层层堆叠在静瘦的腰间,紧实的肩背线条流畅,窄腰上的腹肌线条明显,令人血脉喷张。
她微微睁大眼,却不是因这幅犹如神刻的身躯而失神,而是因为他背上数道交错的狰狞鞭伤。
李寻鹤在师门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也一定……很痛吧?
李少轩已经捏起银针,一根一根地扎进李寻鹤的脊背上。
李寻鹤闷哼一声,抿起唇再也不出声,他的额头,身躯之上都布满汗珠,一滴滴地滚落。
南蒲圣手抹了下额头的汗,“我的银针加之药丸在你体内作用,只怕会疼痛难捱,你姑且忍一下。”
李寻鹤微弱地点下头,“请前辈尽管施针,我能受得住。”
他死死咬着下唇,柔软的唇被他自己咬得泛白,不多时,唇边溢出一颗血珠。
忽的宋稚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李寻鹤怔住,微微启唇,一颗饴糖猝不及防地被塞入嘴中,甜味在舌尖慢慢扩散。
“吃了糖就不会怕痛了。”宋稚望着他,眼底满是温柔笑意。
李寻鹤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呆呆看着她,似乎忘了身上的痛。
李少轩已经施针结束,他下床,示意鬼手李出手。
鬼手李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蒲圣手不同,他精通用毒,内力深厚,多年来难寻踪迹,很少插手江湖中事,今日能得他出手相救,也算是一桩幸事。
他提起黑袍上床,双手翻转,真气于掌心涌动,忽的重重击向李寻鹤的后背,将他身躯击得一晃。
待真气运转大小周天之后,李寻鹤忽然攥紧手边床褥,神情痛苦难耐,他猛地向前栽去,同时一口乌血从口中喷出。
“李寻鹤!”坐在他面前的宋稚下意识伸手,稳稳将他接住,温热的血滴溅在她的肩膀上,灼灼发烫。
她飞快侧头望着懒散起身的鬼手李,声音发抖:“前辈,怎么会这样?”
鬼手李抖抖袖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寻鹤:“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初钉进他腕上的长钉上,淬了剧毒,只怕这伤口能好,也是多亏他自身的功力深厚。”他无奈摇头:“我二人已经尽力,他这伤实在难能痊愈。”
“无妨……”李寻鹤哑声道,他从未报过期翼,此刻也并不觉得失落,“多谢二位前辈为我费心了。”
话音刚落,他身形微晃,一头栽倒在床上。
李少轩无奈叹道:“许是乏力了,让他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