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
来人一袭黑边金绣锦袍,腰系文武双穗条,足蹬嵌金线飞凤靴,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几步便来到宋稚面前,高高地挥起手,而后重重地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屋内的静谧。
宋稚猝不及防挨上这一巴掌,左侧脸颊瞬间肿起,五个红色指痕瞬间浮现,火辣辣的痛感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算上现代活着的二十六年,这是宋稚第一次挨这么重的巴掌,她咬着牙,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人。
面前的男人已近中年,身躯依旧魁梧,岁月带走他年轻时的端正容颜,如今只剩下威严的戾气,宋稚清楚地知道这人是宋崇安,是太尉府的主人,但却对这张脸格外面生,甚至原生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张脸。
宋稚这时才明白,原身历尽千辛来到太尉府,始终都没有见过自己生父一面,如今宋崇安第一次来见自己的骨肉,却是气势汹汹的来同她算账的。
“混账东西,你自己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在茶馆里闹那么一出,是非要毁了我们太尉府的名声吗!”宋崇安连声喝骂。
“爹。”宋稚抚着脸颊,眼底晦暗不明,冷笑道:“我虽未承过你半点恩情,今日却还是唤你一声爹,可我想问问你,你究竟还记不记得当初救你性命的柳珠儿!”
“你放肆!”
“是她当初救了你,是她冒着村民的嘲讽指点,也要和你在一起,可你呢,你答应过要接她回京,你有做到吗?她一个弱女子,起早贪黑地拉扯着幼女长大,你呢?你在这京都,好好的做着你的太尉大人,享尽了世间繁华富贵!你说我想毁你的名声,可这桩桩件件,不都是你自己所为吗?”
宋雄安闻言,气得手都在发抖,脑海中短暂浮现一个农户女的身影,然而那张脸模糊不清,很快被他抛之脑后,“那乡野村妇当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夫人莲步轻移,软声劝道:“老爷,你快消消气吧。”她又转身看向宋稚,“孩子,你也莫要和老爷怄气了,之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日后我们保你在府上衣食无忧,你还是快快平息此事吧。”
宋稚没有看她,抬眼直视宋雄安,一字一顿道:“要么,你对外宣布我的身份,要么,我自己去外面说,让大家知道我在太尉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混账!”宋雄安怒喝,转头唤来下人:“把她给我关起来,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没有我的命令,连一滴水都不许给她!我倒要看看,她能硬气到几时!”
*
宋稚又被重新关在了那处破败院子里,唯一不同的是,门前多了两个看守的小厮,他们正昏昏欲睡地窝在角落里。
她背靠着院门坐下,仰头看着漫天星光,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曾经被困在这里的原身,是不是在无数个夜晚里,也是这么仰头看天,期待某一天能重新翱翔于天际。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一门之隔,小厮的呼噜声清晰地传过来,宋稚收回目光,起身走到一侧院墙,踩着杂物堆往上爬,随后利落的从墙上翻下来,顺势在地上一滚卸力。
系统赞道:【宿主,好身手!】
宋稚拍了拍手上的土,得意洋洋:“想我当初做娱记的时候,那真是上天入地,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让这一堵围墙给困住?”
她脚步轻快的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瞧见地上多了一团漆黑影子。
“什么人!”宋稚顿觉不妙,低声喝道。
她抬头向上看去,围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身影,他蹲在围墙上,披着一件漆黑斗篷,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贼眉鼠眼,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像是锁定自己的猎物。
男人没有回答宋稚的问题,而是一跃而下,夜风吹起他的斗篷,投下的大片阴影顷刻间将宋稚包裹住。
同时他的手在宋稚面前一甩,白色药粉扑面而来,带着甜腻的香味。
宋稚顿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忽然想起白日茶馆里的听来的消息:
“这几日京城不太平……”
“听说有个采花贼流窜到……”
自己不会就这么倒霉碰到了采花贼吧 !
这个念头短暂划过脑海,随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稚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晕,四周残桓断壁,一尊破败神像蒙着灰尘蛛网立在身后,悲悯的双眼半敛,像是看尽世间所有污秽。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见自己衣衫齐整,并无异样,才长舒一口气。
破庙正中间燃着一团篝火,黑衣男人坐在篝火旁,正磨着手里的短刀。
霍霍磨刀声一下接着一下,听得宋稚毛骨悚然,仿佛那锋利匕首即将落在她的血肉上。
男人见她醒来,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刀刃磨得锋利无比,寒光凌冽,映出男人眼底的嗜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