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探
金珠玲珑玉如意,宾客满堂皆喝彩。
这场象征着北燕与南梁关系鼎盛的姻亲盛大而又恢宏。朱雀大街十里喜灯,府门内八音迭奏。可喜堂之上并无双亲在座,既拜天地,拜夫妻,却未拜高堂。虽满堂皆喝,却仍有人私语疑惑。
至亲只五皇子,挚友唯怡安王世子齐颐二人到府观礼。其余宾客无不是走个过场礼。
慕容别被喜娘牵着走去新房。身后跟着沉稳的脚步声。
新郎新娘进入新房后,喜娘拿出剪刀,各剪下新人一缕头发,用红绳绾成同心结,放入铜质木盒中锁上放到新娘枕边。后又端来两杯用红绳系住的合卺酒,新人举杯而饮。
礼成。
喜娘带着众人退出房间。片刻,五皇子和齐颐突又折返端起桌上的红枣、花生、石榴子、桂圆撒向喜床,以示多子多福。二人都希望自己这个至亲至友能够日后美满。做罢二人笑着推搡着出去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唯余喜床坐着的新人无言。
良久,二人都未曾开口说话。慕容别实在忍不住了。
自顾自走向梳妆台取下喜冠和头上的那些繁重的珠花,又叫了浮浣折枝进来伺候洗漱。收拾停当换好寝衣走向床榻,浮浣折枝便退出去。
萧止见状脱下喜袍从柜中拿了一件湖色外衣往门口走去。
“夫君去往何处?”
萧止顿在原地,突如其来的称呼让他顿时无所适从,抿了抿嘴唇,转头干涩地回答:“想必公主劳顿已久,我另有事,便不再烦扰,公主可自行歇息。”
说罢便推门而出。慕容别哂笑摇摇头,躺上床榻将头枕在玉枕上,看着床顶贴着的喜字微微出神。
和亲途中,浮浣便将南梁王室和顾安王府中的弯弯绕绕尽数说与她听了。
顾安王萧止,也就是慕容别的新婚夫君。南梁皇帝的第四子,其母云容皇贵妃是前朝周国公主,生下萧止便撒手人寰,后得五皇子生母南梁皇后抱养身侧。自小天赋甚高,五岁吟诗,六岁作画。十五岁时便带兵击退滇国进犯立下战功,十七岁北御羌族,特例宫外建府,赐封顾安王。何不少年恣意。
却天不逢时。及冠之日,被父流逐岭南之地。夺封号,闭府门。一朝在天,顷刻作泥。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但左右不过是朝堂和权力的运作罢了。慕容别只觉讽刺,曾经鲜衣怒马,终也被肮脏的皇权辗进了泥潭。
想着想着便困意来袭,多日舟车劳顿的缘故,睡得很沉。
......
书房内,只一盏烛灯。披着湖色外袍的男子端坐在书桌前,手指抵着额头,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烛火将身影映在竹屏上,若隐若现的。
灯油快要燃尽。萧止拢了拢外袍,走到窗边,窗外无边的夜色,月亮倒挂着,洁白的月光洒落而下,照在脸上。
仿佛借此便能看清人心,看清自己。
次日,慕容别早早便醒来,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侍女来来去去忙碌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浮浣便敲门了。
轻声,“殿下,日头已近了,可起了?”
“嗯,进来吧。”说罢便起身撩开了窗帘。浮浣端着洗漱用的东西推门进来,折枝也端着什么跟在后面。
慕容别穿好鞋坐到梳妆台前,浮浣见折枝将端着的东西放下,便将装着漱口水的建盏给折枝,自己将浸了水的帕子递给慕容别沃面。洗漱完,浮浣便为慕容别梳头绾发。
折枝将先前端着的东西端过来放在台子上,是一盏佛手柑粥。折枝解释:“殿下昨日忙碌,都未曾好好吃饭,胃中无物是不行的,先喝点粥罢。方才覃嬷嬷来说玉勒公主要来府中用膳,委屈殿下稍等些。”
慕容别端起粥,用勺子搅了搅,后又放下。
恰浮浣绾好发髻,慕容别选了一支镂空攒珠步摇递给浮浣。看着镜中已梳妆好的自己,这便是依然成亲女子的面貌吗。嗤笑一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呢。
尝试嘴角上扬挤出一抹笑意。
“折枝,你去将箱子里的嵌金丝的芙蓉玉佩拿出来。”
“是。”
簪好发髻,一袭雪色云纹湘裙,随后朝客厅膳厅走去。途中不免被侍女小厮打量。大家都在好奇这位远嫁而来的王妃是何面容。
到膳厅门口,便听到膳厅传出的银铃笑声。
提裙踏入厅中。桌前坐着的二人,一人嬉笑,一人淡漠。
“是嫂嫂来啦!快快坐下!”玉勒边说边起身向前来挽慕容别的手臂。
慕容别微笑着点头,跟着玉勒的动作坐下。
“今日第一次见到嫂嫂,真真是比画中更美甚!”
“画?”
“是啊,嫂嫂不知,你同四哥的婚事定下不久,五哥特地找人去北燕弄来了嫂嫂的画像。我们早早在画中就见过嫂嫂的模样了呢!五哥说是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