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子微微勾着唇，好似很满意的模样。

“走吧，随我出去。”他而后直起身，同她说了一句，“今天日头很好，是时候出去晒晒太阳。”

辛柒娘听得糊涂，但腿却比脑子快，跟着他快步走了起来。

她像行尸走肉，偏生脑袋清楚得很。

一想到要随着他走了，一时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自己人生二十余载，这便是终结了吗？

方才麻木的心又好似跳动起来。

在这短短几步里，她品味过来这般跳动的缘由。

是不舍。

她兀自伤春悲秋，直至走出了墓穴。

越过室门，没有预想的阴曹地府，没有想象的阿鼻地狱。

一片荒草地，那草长得都快有人头高。

风吹过，草刷刷地响。

怎一个荒凉了得。

辛柒娘先是看愣了，而后是疑惑。

她下葬几日了，怎坟头草这般高？

可她问不出口，只能跟着身旁男子一道走。

走远了她瞥见自己坟口一片狼藉，一看便是遭了贼。

造孽，她心道。

可她也说不出口，只能继续走。

不知走了多久，男子好似不知疲累，一路走下了山。

辛柒娘走起路来虽无知无觉，腿脚却是没有他修长，要两步作一步才能跟上他。

她不看也知晓，自己此刻模样定是狼狈。

直至彻底下了山，入了城，男子才停下脚步，带着她进了一座客栈。

客栈里人声鼎沸，占了不少道。

辛柒娘本离男子有些距离，莫名又不听使唤地挨近了他，勾起他的手臂，而后同他一道穿过这小道。

不少人注意到二人，投来多注视线。

“客官您却是来得巧，今日只剩一间房了。”小二笑着迎上来，偷偷打量了两人，暗自感叹两人姿容过人，好是般配。

男子点头，付给他银钱，爽快道：“我要了，再打桶热水来。”

小二掂量了这分量，笑得更欢，利索地答应。

“给您牌子。”他招呼着男子，“就在楼上拐角第二间，好寻得很。”

辛柒娘直到现下都觉得迷糊，究竟这算得什么？

她眼看着方才路过的街上鲜活景象，又看着这客栈里鲜活的人，倒是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这就到了。”小二熟练地推开门，招呼他们进屋，“床铺都是新的，热水稍后便来，二位怎么称呼，待会我让烧水的伙计直接送来。”

“我姓崇。”男子回。

“原是崇公子崇夫人。”小二应得快，这般称呼见男子也未反驳，只觉自己猜对了，这果然是一对夫妻，“不打扰二位了，我就在楼下，有事尽管招呼我。”

辛柒娘跟着崇公子进了门，听得小二这般称呼，心下感觉好生荒唐。

她有夫有子，何时成了崇夫人。

然荒唐的不止于此。

烧水伙计不多时便敲门。

“崇公子，给您送水。”

他一人提着捅，进门来。

“二位也是来看这次试炼的？”伙计自来熟得很，边倒水入脸盆边自顾说了起来，“听闻方才仙门的人到了，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晚些时候还能去街头转转，指不定能碰上什么好机遇。”

崇公子却是笑笑，道：“哦？此话怎讲？”

“我这也是听得旁人说的，听说呀……”伙计突然压低了嗓音，生怕隔墙有耳，“他们仙人高兴了，便会赏人丹药，那丹药吃了可长生不老。”

伙计说得煞有介事，辛柒娘却全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可他一脸透露了天大机密，话就放这了的模样，好似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崇公子又笑了，取出些银钱，扔给了他。

伙计一把接过，喜笑颜开。

他方才听得小二道这边公子阔绰，这才多言了几句。

这段时日客栈里多是这些外来的阔绰少爷小姐，惯是不在乎钱，最关心的就是仙门的消息。

想来是不公平，他们都已不愁吃喝，还想着长生不老。

伙计捏着钱，愤愤地想。

可他也只敢想想，可不敢表露出来，面上恭敬地直道谢。

“公子水好了，这余下的便放这。”

待伙计走了，崇公子自胸口取了一枚帕子。

他将帕子浸湿了，而后拧干，道了句：“坐下吧，小七。”

辛柒娘又一次不受自己控制地乖乖坐下。

她眼看着崇公子拿着帕子，朝着自己弯了腰。

而后他面对着她，抬起手开始为她擦面。

若不是辛柒娘动弹不得，定要起身赏他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