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迎白亲
树林里,粗壮的枝干上挂着柿子一样的红灯笼,里面摇晃的火焰透出了红艳的光芒。
这枝干的另一边挂着的是白色的灯笼,不像红灯笼一样用的是火焰,而是很多的萤火虫,透着淡淡幽冷的光芒,和红灯一明一暗对照。
林深处,原有一块坟地,坟包堆得很高,立在坟前的石壁凹凸不平,没有刻字。
此时,那个堆得老高的坟包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非常简陋的棺木,只有一层稀稀落落的漆。
“吴大嫂,是这个吧?”
挖坟的人看向了一旁看着的妇人,气喘吁吁地问。
那妇人穿着一身喜庆的红服,挽着的发髻上别了好大一朵白绢花,脸上敷粉,描眉画眼,遮掩沧桑和憔悴,嘴唇用色极浓,在昏灯的映照下极为可怖。
吴大嫂看着那个棺木,潦草买的,钱不够,刷不够漆。
她忍着眼泪,用衣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眼睛,忽然笑起来,扬着声,喊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快把我儿子请起来,别误了良辰吉时!”
挖坟的人跟吴大嫂确认过了以后,喊了一声好嘞,就把吴家郎的棺材挖了出来,摆在了坟前。
“媒婆儿!”吴大嫂喊着。
一个穿着红服,一样头戴白绢花,手里提着白手绢的妇人过来了。
“来了来了,吉时差不多要到了!”媒婆道,随后指了指吴家郎的棺材,问吴大嫂,“这就开始拔棺了吧?”
吴大嫂点了点头,“对,开吧开吧!”
媒婆于是吩咐挖坟的人,将凿子钻入棺木的缝隙里,将棺木撬开来。
凿子一声声敲入缝隙的声音传入吴大嫂的耳朵,她脸上一直挂着笑,手指却早已被自己拧成了麻花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敢落下。
在凿子打深了以后,吴大嫂终于忍不住了,冲了过去趴在棺木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这这!这是做什么呢?!这大喜之日的!”媒婆大叫起来,匆忙吩咐左右的人把吴大嫂拉起来。
吴大嫂不肯起来,对媒婆道,“媒婆,我不开她的棺了,你让他们别打了,省一步礼节吧!”
媒婆哎哟一声,道,“素来都是这么个礼程,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我不敢看她。”吴大嫂哭着道,“是我看着她埋的,漂漂亮亮埋的,现在拔棺,不好看。”
媒婆劝了半晌,她仍趴在棺木上不动,眼看着“良辰吉时”就要给耽搁了,媒婆没法子,只好顺了她。
“那行吧,反正也是一样。”媒婆甩了甩帕子,问挖坟人道,“有漆不?”
“您不是吩咐了,我带了。”挖坟人回道。
“给刷一层新的,就当拔过棺了。”媒婆吩咐。
“好嘞!”
随后,媒婆又看向了另一波人,只见他们几人前前后后弄了个新的棺木过来,和吴家郎的棺木并排放着。
这个新的棺木的漆比吴家郎的棺木漆得厚,媒婆对刷漆的人道,“瞧见没,和这刷的一模一样,黄泉之下才和和美美!”
“晓得啦。”
他们把新的棺木打开,媒婆扬手就吩咐,“来!轿夫抬着把新娘迎过来!”
孟湘儿被放在树下,昏迷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换成了大红的喜服,头上盖着白喜帕。
轿夫们抬着新棺木,放在树旁,把孟湘儿往棺木里放。
因为棺木短了些,他们让孟湘儿曲腿放入棺木之中,意外闹醒了她,她拼命地挣扎,奈何四肢都被绑着,嘴又被捂住了,恐惧笼罩着她。
“要不要把她再打晕了?”一个轿夫问。
“管那么多做什么?活着埋更好,反正吴家郎也是这么一遭。”另一个轿夫道。
于是,两个轿夫一前一后,喊了几声就把棺木抬了起来,往坟包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喊着,“送亲嘞!”
在棺木里摇摇晃晃,死亡越来越临近,孟湘儿的恐惧猛增,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隐藏在暗处的赵羽要冲上去救人,楚天佑拉住了他,道,“小羽,别冲动。”
“可是公子!他们明显是要活埋了那个女孩,给吴家郎殉葬!”赵羽一腔正义。
“不可鲁莽,他们人多势众,有多少会武功的尚不得知,咱们贸然上去,碰上几个难缠的,别说救不下那个孩子,激怒他们他们破釜沉舟,直接杀人,就白费功夫一场了。”楚天佑认真地跟赵羽解释。
赵羽闻言,也冷静了下来,道,“公子,你言之有理,那咱们该怎么办?”
楚天佑想了半天,对白珊珊道,“珊珊,五味,你们先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把那个孩子救出来就去和你们会合。”
“他们那么多人,就凭你们两个?”丁五味很是不放心。
“放心,”楚天佑淡笑,“我们俩智取,不会蛮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