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男人用力踹了门一脚，在木板不堪摧残的悲鸣中，翁利破口大骂：

“臭婊子，你他妈就算在里面卖，也得先来给老子开门！我真是操了你了，死里面了？”

“别他妈被老子抓住，不然老子把你干烂了再卖给人轮！”

他越骂越大声，隔着门板在外唾沫横飞。每一句都听的人羞愤欲死，脏话不带重样。一个人听尚能应对，可今天多恩在身边。面对着那些难听字眼，温蒂不免有些尴尬。

她推着多恩的力气轻了一些，驳乱的杂念让温蒂没留意到少年收回的脚步。

少年的眼睛，静了下来。他忽然回归身的动作，让温蒂差点把自己的鼻尖撞歪。少女捂着半张脸，指缝间有火热的温度渗进来。温蒂下意识抬起头，才发现多恩将自己的腰弯下，神色认真。

“你们关系好吗，温蒂？”

清冽平和的音色，在那双蓝眸中，温蒂看到些黑黢黢的事物，似化不开的黑油。黏腻腻的，隐起一些暗涛的起伏。

傻子都能从刚才的骂声中，听出他们比臭狗屎还不如的家庭关系。

少女坦诚地摇着头，她在少年的注视下，缓缓将紧拽着对方的手松开。温蒂压下睫毛，声音低弱的像几滴溅落的水珠：

“很差，所以请快些进到衣柜里去吧。”

“不然我会挨打。”

多恩若有所思：“这样啊……那的确很麻烦”。

他们对立而站时，温蒂仅到少年的肩头。温蒂米色的头发掷下一片阴影，余留下她泛红的眼角。

少年的目光只在抹红晕上停了半秒，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开口道：“你知道吗？在王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从男爵开始，再往上的贵族如果口吐脏话，那么会被所有人，联合排挤出圈子。那些贵族们可以容忍他人吃小孩子的肉，用少女的血来沐浴——但是偏偏忍受不了，同阶级的人说出的脏话。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样就跟未开化的粗鲁野人一样了。”

“虽然平民没什么讲究，但脏话和暴力总归是不对的。我也不希望，我以后妻子的家人，是这种素质低下的垃圾呢。”

多恩语气轻松地说着，他的手臂又一次探到身后去，掌心握住那杆长剑的剑柄。

“诶？”

温蒂歪过脑袋，呆呆地吐出单音。

经由少年的突然提起的话题，她已经从尴尬的情绪中抽离。多恩此时的动作，让温蒂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门外的辱骂，少年的语句以及他手中的长剑。

电光火石间，温迪意识到了什么，她惊得直接朝少年扑抱过去，闭着眼用力大喊：“等等，多恩！！！”

可她的反应，已经太迟了。

少年的手臂犹如弓箭手拉满的长弓，肌肉清晰流畅，像一头猎食中矫健的野豹。当多恩松指时，他身上温顺的气质也一并褪去。明明没有无论是姿势，还是表情都依然平静，但空气中，还是悍然爆发出阴冷而锋利的气息。这是温蒂第一次见到勇者的佩剑，它不如想象中那般神气体面——反而剑身钝锈，沾满血污。表面更是豁口开裂，像一件废品。

正是这样一柄破烂不堪的剑，被他从绷带缠起的剑鞘中，抽出的那一刹…戾气似暴风般肆虐在整间狭窄的屋中。温蒂切身体会到，这是见过血的剑。砍过无数的魔兽的凡铁被魔性的血淬炼，寒意彻骨。她双腿发软，温蒂死死抱着少年精瘦的腰身，来温暖自己寒颤的身体。

似沉溺者抱紧一块浮木。

长剑带着破风之势，眨眼间抵达门板。

剑身刺入半截，是多恩有意为之。

扑通门外扑通一声，重物落地后，叫骂声即刻偃旗息鼓。

温蒂身子僵硬，她回过首时，多恩正好将方才抛剑时的手臂折起。他脸上带着夸张地讶然，像在调侃温蒂当前的动作。少年颇为绅士的，虚虚将抱着自己的少女环住。

多恩笑吟吟地，眼似两泓弯月般盈满笑意。

“三个人当中，让两个人生气是很不值当的。但如果只让一人不愉快的话，这件事就很好解决了。所以——”

没了门外聒噪的杂音，少年轻快的声音变得尤为清晰。

他说：“像叔叔大人这种品质的人渣，就让我来帮温蒂好·好·教·育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