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长生纪丽

战火后，城中弥漫着无名的黑烟，死亡枯藤般缠绕着血液与腥味，供烈火开出赤花。明明是最浓烈的红相互蚕食，却遗落下污秽和灰烬。

血浸湿华丽的织锦，换做是人，腹部的伤口本该疼得浑身颤抖。但她只是平静看着眼前的火海，等待着冰冷自身体末端一路侵入。肺中是火焰留下的黑烟，一点点取代仅剩的呼吸。

她也许...是要死了，好不真实。本以为这具躯壳虽不能与神常伴，至少也会寿终正寝。

变数...她蹙眉，想要梳理出这整场异变的始末。但很不巧，有个声音打断了她最后仅存的清醒。

「你快死了」

她无法形容这个声音，缥缈、虚无，毫无恶意与威胁，明明像是从久远之处而来，可又异常天真直白。

你是谁？她想开口，可这具身体毕竟有极限，如今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他为什么不来救你？」

这声音应该是不知道她无法开口，还在自顾自询问着。

「就是那个荒月樱树下的人，阔袖像鸟羽一样的那个」

「你们不是约好了吗？」

是啊，我们约好了的。她在心中如是回答，随后一个问题浮现出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若叶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说话的人。可抬眸只有岌岌可危的宫室，以及挂在咫尺处的细冷雨丝。只要向前挪几步就能踏出这扇仪门，鼻尖沾了飘进来的微雨，像是生路的邀请。

只是可惜，她真的一步都挪不动了。

「这仗打完，绮魔就败了，你死的真不巧」

缥缈的声音还在耳边喋喋不休。

「真可惜啊，在这个时候死掉。明明等太阳升起来后，十二界就太平了」

「有什么遗言吗？就这么孤独的死去，很可怜吧」

她想轻声与它解释，自己是神，不会死掉，那重新升起来的太阳，是她的父亲。但或许是魂魄分离时带来了脆弱与不安，她也理解了对方的话，是啊，就这么死去的话...太孤独了。

若叶垂眸，将仅剩的呼吸与觉知糅合起来，近乎无声的吐出几个音节。神的语言简单至极，但并非是界下之域的生灵所能听懂的。

“代替我去看明天的太阳吧。”她的含义大致如此。

「嗯？只是这种小事吗？」

若叶勉强抬起眸子，“你叫什么？”这句短短的询问几乎抽去她全部的生气。

「我吗？祂们都叫我‘无’，这算是名字吗？」

她看到一团黑雾在眼前游荡，无头无尾，无始无终，唯有极致纯粹的黑，似乎也算是一种“透彻”。不过能听懂神语，或许得称之为“祂”了。

「我没有固定的样子，你是神，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或者是被问得过于多了，“无”自觉是有几分可爱。

视线已经极为模糊，若叶闭上眼睛，神不是必须依赖眼睛才能看到，但在她感知的中，祂是无边无际的空寂，是虚灵，但更像是燃尽的灰烬，连最细微的探查都会将其惊散。祂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如果硬要说，若叶觉得祂应当介于神魔之间。

“你无心...所以无形，无情所以无性。”回光返照，她已经逐渐脱离躯壳带来的沉重与麻木。

「所以我要去哪里找？‘心’和‘性’这是两种东西吗？」

「其中一个藏在衣服里，衣服破后，就不见了，我又该如何得到？就像神现在的样子，你的衣服也破了」

若叶有很多话想说，但已经没有机会了。在最后，她用仅剩的力量凝成神纹，赠予祂一个祝福：“无”将得偿所愿。

手垂落身侧，神纹没入虚无的烟雾中，形成细细的金纹。但“无”的注意力似乎被什么别的东西吸引走了，片刻后才回应「神，那个人来了哦」

「他肯定是来救你的，真好，你能活下去了」

「神？」

「你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璩风赶到的时候，至黑的雾气正包裹着少女的尸体，它看起来像是在吞噬她，时不时有属于神的金色神力浮现。根本不用仔细分辨，他就笃定这是属于若叶的力量。

“是你杀了祂？”他所着的衣袍阔袖果真如鸟羽，稍一展臂，晴山色的羽毛便瞬间覆盖半身，看似纤弱的飞羽相触间却能发出星辰相敲般的脆响。

「你怎么只有一半是神，她叫什么名字？」

“我再问一遍，是你杀了她？”璩风的声音一贯清冷，如今沾染上杀意，愈发逼人。

「她喜欢你吗？」

不知所云！他虽然看上去安静，实际上并无多少耐心，两句话的功夫便已耐心耗尽，冲着黑雾羽翼飞旋，攻势凌厉。

「那你喜欢她吗？」

不知死活的声音还在发问。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