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明显不发达,整个色调都是灰的,就连转盘里的花,也因为蒙上厚重一层风带起的尘土而变得灰蒙蒙。
浮云蔽日,天瞬间阴沉了下来,朝恩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
溪竹县的汽车站离高速路出口很近,车子停稳后,朝恩背着书包拎着两大袋东西排队等下车,而宋春红先一步挤进狭窄的过道,着急拿放在下面货架的台式电脑。
她们拖着行李大包小包随着人流往前走,在出站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县城很小,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一栋处于中心地带却异常破旧的筒子楼。
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烫着时髦小卷儿,摇着蒲扇。看着不怎么慈祥,尤其是盯着朝恩打量的时候眉头皱得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朝恩,叫外婆。”宋春红谄笑着指挥她。
老太太表情无比嫌恶,大概率是不想听这称呼,蒲扇往后一扬,阴阳怪气一句话:“我可没这么大个外孙女。”
宋春红据理力争:“我是她妈,你是我妈,她不是你孙女是什么?”
老太太瞥她一眼,坐回藤椅上继续摇蒲扇纳凉。无视朝恩,对着宋春红说起别人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宋春红听完非常不乐意,没得商量地道:“把握什么,条件也太差了。”
“怎么就差了?”老太太嘿一声,怒其不争:“人家在菜市场里开了个调料店,一年少说赚个七八万,正准备在水街买房子呢。”
宋春红没吭声。
“就你这条件还想找个多好的?”老太太想到这个女儿就心梗,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听妈一句劝,眼睛不要长在头顶去了,再等个几年,简成国这样的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宋春红忍不住了,呵声道:“是是是,我就只配个开面包车卖调料的。”
老太太也来气了,拍腿而起,指着朝恩火冒三丈:“谁让你带着个拖油瓶——!”
屋内顿时一阵窒息,久久没人说话。
老太太口中的拖油瓶就站在摇椅背后。
她站也不是,坐也没板凳,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装聋玩手机。
“朝恩,”宋春红脸色略显难堪:“你去新学校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朝恩清楚后续围绕她的争执内容会更加不堪入耳,爽快地收起手机,“学校叫什么名字?”
“溪中是吧?”宋春红问老太太。
老太太扭过头,一言不发地坐回去。
宋春红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刚路过那所。”
朝恩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手机往兜里揣,转身往门口走。
浮云过隙,太阳正烈,不想被暴晒的朝恩坐在楼梯上用浏览器搜索溪中的词条。
没有溪中,只有一个溪竹中学,估计是简称。
一所不怎么好也不太差的学校,去年本科上线率百分之六十三,一本率百分之二十九。
刚才路过的是高中部,初中部在老城里。高中部又称“315”,因为曾有编号为315的部队在上面驻扎过。
了解完学校大致情况天也心领神会地阴了下来,朝恩照着地图费劲巴拉走了快半个小时,结果大失所望。
校门其貌不扬,教学楼也平平无奇,至少从外面看是这样的。硬要挑一处独树一帜的地方,那就是这所学校的围墙非常高,乍眼一看以为是哪所监`狱。
她绕着高墙漫无目的地走着,转角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干云蔽日,右脚刚踏及树冠投下的浓荫,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坠落在地。
回头看去,晒得滚烫的地面长出了个书包。
书包全黑色,拉链只拉了一半,魔术贴也错了位,开口大喇喇地敞着。
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有哗啦啦像玻璃瓶里小石子互相撞击的余音。
午后的街道安详静谧,墙面光影斑驳,扔书包的人悠闲肆意地坐在高高的墙头,背后是一片绿荫,知了聒噪在层层叠叠的绿荫里。
滚烫明亮的阳光在此刻不遗余力倾洒下来,朝恩反射性抬高手臂——
少年长腿无拘无束地荡在半空,另一只腿屈膝踩在墙头,抵在膝盖处的手臂白皙清瘦。
衣着一看就是夏季校服。上衣干净如雪,衣摆松松垮垮地堆叠着,领子的颜色和裤子一样,是深深的墨蓝。
说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反正两双眼睛在朝恩臂弯的空隙里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像两汪平静无波的深潭。
因为谁眼底的情绪都是淡淡的。
“同学。”
他不紧不慢喊了声。
音色像阳光暴晒后的松木,清冷又松软。
语气却不怎么和善,懒恹恹的和喊“喂”一样。
兴许是腿蹲麻了,他换了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