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淡
前这个和那些笑都不沾边,很清澈通透,似乎没有别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才有感而笑,发自内心的笑。
云知亦舔了舔嘴角的油渍,笑得愈发张扬,实则很恶劣的联想起陆鸣初那时为什么那么爱惜胡萝卜了,大概是因为他只能种出这个?怎么能不珍惜呢?
听起来好可怜的样子,她下意识侧目偷瞄他,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们的视线一触即离,就像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有明亮的火花,亦有灼烧的热意,不是粘稠的暧昧,也不是露骨的调情,倒像是情窦初开时的纯情,恰到好处,正好让人欲罢不能。
陆鸣初垂眸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胡萝卜丝,忽然也低低的笑出了声音,这笑声好像夹杂着风霜雨雪,却又不缺少年人的坦荡,轻叩着某个人的心。
陆遂瞥见陆鸣初那开怀的笑,他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额前的皱纹挤成川字,不是,心道我搁着说你的糗事呢,这小子乍还笑得跟个二愣子似的?
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所以饭后他打算和顾琳去小河边散步消食,顾琳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嘱咐道:“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忙着收拾碗筷的陆鸣初随口应了一声好。
走出双层平顶房老远后,陆遂他把手负在身后,终于憋不住了:“老太婆,你怎么看?”
顾琳把老花镜摘下来,掏出布巾擦了擦,态度倒是淡定:“我能怎么看,儿孙自有儿孙福呗。”
“但我觉得陆鸣初这小子心智还不成熟。”
“行了,他都已经成年了,我瞧他比你成熟稳得多,也知分寸,而且他们都说是同学了,没准是咱们想多了。”
莫名被孙子比下去的陆遂粗眉一横,一脸不爽的哼了一声:“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的缠着我,现在又嫌这嫌那的……”
她把老花镜戴上,眼神有了焦距,非常应景的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谁知道你表里不一,竟然是这副德性。”
又被插了一刀的陆遂:“……”
当初确实是顾琳追的陆遂,现在不是都流行一句话‘那时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那时的陆遂尚年轻,长得跟电视前的小鲜肉似的,就像现在的陆鸣初一样。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惊鸿一瞥胜却人间数景,就卯足了劲儿去追他。
怎么说呢,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周密的计划,先从写情书开始,没想到塞了一封情书就把陆遂拿下了,她当时都懵了,这么轻而易举就让他拜倒在了自己的碎花裙下。
他们在一起后,她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是不是谁追他,他都来者不拒。
他当时气得就跳起来反驳她:“你才来者不拒呢,你全家都来者不拒!”
不过现在他们是一家,所以他这句话着实有冒犯到陆鸣初他们。
在一次年前大扫除时,顾琳翻出了一本泛黄褪色得日记,打开一看发现是陆遂的。
他藏得挺深的,这么多年才被她发现。
在美德和私心的分岔路口,她缄默一瞬,然后好奇的翻开看了,最后发现其实当年陆遂偷偷暗恋她好久了,所以那天才打扮得特别骚包,然后故意和她撞见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钓系?
……
当然,为了保护陆遂的那点儿虚荣心,顾琳最后把日记本塞回了原地,也没挑明这件事。
所以他每次说起这件事都是一脸得意洋洋,全然不知顾琳早已看透了一切,还有点想笑。
陆鸣初用保鲜膜把没吃完的菜封好,然后放进冰箱里。这个冰箱是前两年才买的,所以看起来比其他家具更具有时代感,反而在众多行将就木的器具里脱颖而出了。虽然整体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食物,大部分是陆遂做的。
老爷子别的不说,做饭的手艺倒是一绝,甚至都可以赶超五星级大厨了。
他记得老爷子的书架上就有好几本菜谱,几乎都被翻烂了,书面的纸沫碎屑都掉了一圈,想来是这些年被磨练出来的。
陆鸣初的目光在冰箱里巡视一圈,然后借力倚靠在旁边,扭头瞧了一眼正在喂元宝的云知亦:“喝果酒吗?”
这果酒就是陆遂酿造的,用的是黑葡萄,光是发酵就需要等好久。他喝过,酸酸甜甜,甜而不腻,涩而不苦,给他一种微醺的感觉,连嘴刁的陆禾笙当初喝了一口就找不着西北了,缠着老爷子一段时间,让他多做一点儿,让她带回去,不过老爷子当时并没有如她的意,说是每个星期和他比画画才肯考虑一下。
陆鸣初笑了笑,看吧,如果想拿乔,那就必须至少持有一个东西,一个让对方欲罢不能的东西,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要讲究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像陆禾笙最后也没为了果酒答应老爷子的要求,因为她骨子里的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