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两份工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准时响起，侧躺在床上蜷缩入睡的女孩半闭着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屏幕上刺眼的“6：45”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手指熟练地划过屏幕将闹钟关掉，她将一条胳膊压在双眼上，赖床一分钟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厚重的窗帘将清晨微弱的光线都拒之于外，女孩就着手机的一点暗光颤悠悠下床，啪地一下拍开灯，漫不经心地套上昨晚睡觉前就拿出来放在床边的衣服，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角细长微微上挑，下睫毛浓密，瞳仁黑亮，盯着人看时总让人觉得自己被看穿，心事无所遁形。原本显得有几分寡淡的脸，在这双眼睁开后，突然便有了生动的灵魂。

只是女孩似乎毫无兴趣拾掇这张脸，在卫生间草草洗漱完后，她戴上一副大黑框眼镜，用手扒拉了两下杂乱的长发，然后背上洗得有些泛黄的帆布包，匆匆出了门。

没过几秒，她又急忙开门进来，把门后堆放的垃圾带走，拿上雨伞，留下清脆的关门声。

凛冬的空气凉得刺骨，女孩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吸吸鼻子，走进了校门，顺便向开门的保安点了个头，道一声“早！”

匆匆买了早饭，将帆布包和还没吃完的鸡蛋放在办公室，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步履匆匆的学生，在一声声“老师好”中，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教室，双手下意识交叉抱在胸前，开始穿梭在琅琅书声中。

这是她的早读，如过去四年里无数个清晨一样，在曦光中展开。

上午两节课结束后，她终于能在办公室歇一会儿，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本，她笑着跟旁边的同事白依抱怨，“布作业一时爽，改作业悔断肠啊！”

“谁说不是呢？我课代表今天给我把作文收上来了，俩班呐，我要当场去世的程度。”

另一个人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自从换了某个领导后，这破班真是越来越让我厌烦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过于贫穷，为五斗米折腰。我要是中奖五百万，不，一百万也好，马上就辞职回老家种田！”

“你老家还有田可种，我真羡慕……”

两个同事的话让女孩也想起了远在老家种田的父母，数十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像老黄牛一样辛苦劳作，供她读书。

而她大学毕业后找的这份工作，看着体面，薪水却很微薄，工作四年也才帮家里还完了积贫欠下的外债，还有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两万多块。

想着快要过年了，不知单位会不会发一笔奖金，她想给父母买几件羽绒服，再给家里换辆电动三轮车，这样他们去镇上买菜能更方便，想着想着，思绪便飘得有些远。

“荆老师，你觉得呢？荆老师，荆老师？荆繁星！”

“啊，”她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啦？”

“这聊着天呢你还走神了，”为五斗米折腰的白依嗔了她一句，接着说道，“今天不是周五嘛，我们想着下班之后一起吃个火锅，奢侈一下，毕竟快要期末考了，后面忙起来就没法聚，问你要不要去呢。”

荆繁星确实有点心动，她跟这些同一批进来的同事相处都不错，大冬天的吃着火锅一起吐槽工作二三事，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但，也只是想想，她还是忍痛拒绝了。

“你们去吧，我还有点工作得回去加班。”

“别啊，一起去嘛。”

“抱歉抱歉，我真不去了，这工作拖得有点久，每天都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啊。”说完，她抿唇向白依眨了眨眼。

对方马上反应过来，眼前这家伙兼职写文的事只跟她讲过，可不能漏了马甲，又觉得她这挤眉弄眼的表情有些可爱，捏了捏她的脸。

“哦，你这该死的柔弱，当然是只好选择原谅你啦。”

于是，晚上下班后，众人约着去吃火锅的时候，只有荆繁星独自回到了冰冷的宿舍，从开水壶中倒出一杯水，等手和胃都暖了一点，才打开笨重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连载自己因为期末考试复习而请假好几天的小说。

她的笔名叫荆棘，从大二开始写文后，她尝试过很多题材的创作，长短篇皆有，也投过许多网站，被拒那是家常便饭。

现在这个网站已经与她合作三年了，第一个责编因为手下带的另一个新人爆红，IP封神，而一下晋升成副主编，后面换了三个责编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跑了。最近的一个才上岗一个月，或许还不懂拜高踩低，对她这个糊糊作者也很有耐心，各种鼓励。

然而她不知道，荆繁星对文字创作的满腔热情已被四年的职场生活和毫无起色的作品效益消磨殆尽了。没错，她想要赚钱，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虽然创作收益不好，以往的全勤奖总还能带来一点安慰。

昨天责编小林又给她打电话催更了，尽管她知道自己的文没什么人看，却也还是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