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

“小夭！”颛顼激动地从紫金顶赶到漪清园时，小夭正坐在湖边回廊里跟阿念斗嘴。

“你再敢把果皮往湖里丢，我就把你按进湖里喂鱼！”阿念愤愤不平地嚷嚷，不复平时的稳重王后模样。“我扔果皮就是在喂鱼，这不正遂了你的意？”小夭不服地回嘴。

两个女人多年未见，见面即掐架的本能依然犹存。颛顼眼里漾出笑意，快步走过去，无奈道：“你们两个怎么还改不了见面就吵的习惯！”

“哥哥！”

“哥哥！”

小夭和阿念转过头异口同声道。颛顼细细打量着小夭，见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副过的不错的模样，放下心来。

颛顼故意皱起眉，拉着脸，生硬道：“你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哥哥！”小夭并不害怕，笑嘻嘻道：“你为了找我，把日月星辰都一并栓在了天上，我再不回来，就要被骂人间百姓骂死了。”

颛顼敛起笑意：“你在怪我？”

“我只是觉得哥哥不是能干得出这种荒唐事的帝王。”小夭抿起嘴，眼睛直直地盯着颛顼，两人之间火药味渐浓。

“哥哥，小夭，你们先叙旧，我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阿念见势不好火速起身离开，长长的回廊一时陷入了沉默。

“来之前，我设想过无数个咱们相见时的场景，唯独不曾想过会是现在被你埋怨质问的样子。”颛顼脸上浮现一抹怅然之意。

“对不起，哥哥。”小夭才注意到颛顼戴着冠冕，身着议事时才会穿的帝王黑袍，手上抓着签批奏章的御笔，显然他一收到自己回来的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

颛顼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疲惫：“你想错了，小夭。”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寻你。”

“共工狡猾多诈，藏匿在各处荒山野林中，常趁夜色出来骚扰百姓，使得人心不安。轩辕军与他对峙多年，耗费了无数精力和财力，实在不能再纵容下去了。所以我命神官将日月星辰全部固定在北方的天上，让光亮时刻照耀大地，让他无处遁逃。”

“效果很明显，这段时间共工的部队被蓐收、小祝融一路杀的人仰马翻，现在共工身边仅剩一十三骑，逃窜到了不周山。这场拖延了数百年的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小夭！”

颛顼轻轻抱住小夭，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我统一大荒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我好开心。”

…………………………

五日后，不周山脚下，一小支军队停驻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将军！”一位满身血痕的将领从远处赶来，跪倒在共工脚下，神情凝重：“属下查探了四周地形，不周山奇崛突兀，顶天立地，死死挡住了我军的去路。其他方位分别被轩辕军的祝融、蓐收截断。” 他痛苦地闭上眼：“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共工神色不变，他抬眼望了一眼巍峨陡峭直耸云端的不周山，心中却涌起无限悲凉：“众将士听令，此战为一决生死之战，你们跟随我多年，日日东躲西藏，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现在我气数已尽，不忍再让你们陪我送死。一会儿轩辕军来，你们投降招安，去过寻常人的日子吧。”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这些兄弟岂是怕死之徒！”满身血痕的将领悲愤地喊道。

“浮游，你若还认我这个将军，就听令，一会儿带着剩下的兄弟走吧。”共工沉下脸硬着心肠道。

“将军，我不走！“

“我也不走！”

“神农军与共工共存亡！”

将士们稀稀拉拉跪了一地，满是血污的脸上流露着坚毅与不屈，以及视死如归的决然。共工神色和缓，半晌含笑道：“好，一起！”

说话间，祝融、蓐收已经率军赶到不周山下，数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喊杀声震天：“共工，天罗地网已经布成，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蓐收隔空喊道，他脚下两条火龙吐着火焰，气势汹汹。

“蓐收将军这么着急割下我的头颅拿去讨好轩辕狗君主吗？” 共工讥讽道：“看来我的项上人头蛮值钱。”

“快点投降你和你的部下还能少受些苦。”祝融怒道。

“想让我投降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共工眼睛微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发动了攻击。他抬手召唤出两股巨大的水柱直直扑向轩辕军，蓐收驾驭火蛇飞到空中，施法形成火阵围住共工及其残军，水火碰撞之下，巨量雾气弥散，一时间包围住了整座不周山，再也看不到共工与神农军的身影。

“不好，中计了！”蓐收心猛然一沉，他火速唤来玄鸟，利用玄鸟的翅膀煽出狂风，企图把浓雾吹散。

就在这时，脚下地面剧烈晃动起来，伴着轰隆隆的巨响，不周山竟然横塌下来。西北的天穹因为失去不周山的支撑瞬间向下倾斜，拴系在天穹上的日月星辰朝低斜的西天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