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此情谁诉
花圃里,小夭边哭边生气地将前两日才修剪好的花草连根拔掉,此刻她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完全喂了狗。相柳居然骗自己骗了这么久。
白色不染纤尘的男鞋映入眼帘,小夭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用力憋回眼泪,装作没有看见,继续拔她的花草。
“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赤缘木而生,食之已心痛。”相柳捡起地上一株萆荔草,捏着它细瞧了瞧,递到小夭面前:“我觉得你现在挺需要它。”
小夭打掉他手里的萆荔草,气极反笑:“竟不知相柳大人沉睡多年倒也没闲着,如今对医术了解不少。”
相柳仿若听不出小夭话里的挖苦,他俯身靠近小夭,声音沙哑:“今日该疗伤了。”言下之意是我需要你的血肉。小夭自嘲地笑笑,挽起袖子,露出一节手臂,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疤:“请便。”
相柳沉默地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看便知是伤口被反复撕裂后造成的。最初他幻化成蛇纹依附在小夭体内时神智不清,只是遵循本能吞食小夭的血肉,现在来看这些伤口……
小夭扭脸闭着眼等着相柳吃自己的血肉,他的唇触在自己手臂上,像冰块一样凉。小夭感觉到相柳张开嘴,锋利的獠牙逐渐伸长抵在她的肌肤上,危险且充满压迫感,但是很快他又收了回去。
“会疼吗?”小夭睁开眼,相柳正凝视着她,血红的眸子里闪过她没有察觉的怜惜。“你说呢?”小夭没好气地回道:“你要吃就赶紧吃,别磨磨唧唧的!”
相柳咬了下去。
小夭拧紧眉头,额角渗汗,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疗伤结束,相柳没有立即开放小夭,他的唇贴在她的伤口上轻轻舔舐,动作细致轻柔,小夭的血凝住,不再往外流,伤口也愈合成一道红痕,没有再留疤。
小夭咬牙甩开相柳:“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不打扰相柳大人您运功疗伤了!”相柳没有阻止她,头微垂,脸孔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夭心如死灰,跌跌撞撞地准备离开花圃。
“以后继续为我疗伤。” 相柳沉闷道,小夭停下了脚步。
“我现在可以离开你的身体,独自休养了。但离恢复远远不够,我需要充足的灵力和灵药。”
“好!”小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初你救我一命,现在我还你一命,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事情结束后你走吧,爱去哪去哪。我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小夭觉得自己现在心硬如铁石。
“呵呵。”相柳低低笑起来,竟然带着几分愉悦。
“你笑什么!”小夭愤怒到了极点,她完全猜不透眼前男人的心思。
“谁跟你说我们两清了?”相柳抬起头,不疾不徐地用手指擦去唇角的血渍,冲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只是还了区区一条命而已,你还欠着我四条,这就想跑?”
“你什么意思?”小夭握紧了手,嘴唇紧抿。
“涂山璟被刺身亡,你以为他是怎么活的?”相柳笑笑。
“璟说他昏迷坠入大海,被一对鲛人夫妇所救……”小夭喃喃道,脸色却越发惨白。
“你给自己下了必死分量的毒药,却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不觉得奇怪吗?”
“……”
“情人蛊是九黎秘术,无药可解,你不会真的以为远在玉山王母能够解决?”
“……”
“世人都说九命相柳最不怕的就是死,却偏偏一场战役就要了性命……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相柳漫不经心地笑着,仿佛损耗一条命是多么简单轻松的事情。
小夭的神情一点点从不耐烦到怀疑到凝重再到震惊,眼眶中隐有泪意:“都是你……?”她哽咽。
相柳竟然背着她做过这么多的事情!他竟然三番五次损耗性命救自己,甚至救…璟。这怎么可能!他这么精明,怎么会做得出傻瓜才做的事。但相柳的表情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你凭什么这么做!”一瞬间滔天的怒意涌上心头,小夭像横冲直撞的小兽,冲过去抓住相柳的衣襟,嘶吼:“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这都是你自愿的,凭什么现在却拿来要挟我?”
相柳没有防备,被小夭扑倒在地上,他捂住心口痛喘了一下,顺势仰倒在草地上。小夭趴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滚烫的眼泪浸透衣料,灼得他的心也柔软起来。
小夭感到一只大手温柔地抚上自己的头发,有轻不可闻的叹息传入耳内:“凭我害怕失去你。凭我……心里有你。”
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小夭哭着哭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