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亦作假

灯盏里的微弱将熄的火苗蓦地窜了窜，有白色身影在巫王对面坐下来。沉默，没有任何言语。

巫王睁开眼细细打量对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向来梳的一丝不苟的银发全部披散下来垂在脸侧，显得格外虚弱无力。

如果不是这双死死盯着自己的血眸，正散发着浓浓冷意与杀机，巫王觉得面前只是一位寻常的前来问诊的病人。

“我不认为我会成为你刚苏醒神思混乱时杀掉的第一个倒霉鬼，九命。”巫王坦然地正视对方的眼睛：“何况你早就醒了。”言下之意是他早就知道相柳恢复了神智。

相柳盯他半晌，慢慢收回视线，身上的冷意微微收敛：“不要多管闲事，灵犀蛊她承受不得，我也不需要。”

“这是王姬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决定什么。只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巫王微笑，相柳默然，他知道巫王的话没有错。

“我很好奇，你明明在20年前便苏醒了，为什么却迟迟不肯现身。你应该知道王姬为了救你耗费了多少心血。”

相柳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我现在灵力不及当初十分之一，身体亏损如耄耋老人，出来干什么？让你们都见见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吗?呵！”看不见的桌底下，袖中的手捏得紧紧的，指节逐渐泛白，闪烁的烛光下，一双红眸妖异可怖如鬼。

“你既已苏醒，又有王姬每日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你，灵花异草更是投入不计其数，恢复是迟早的事。你在怕什么?”巫王抬手给自己倒了碗茶，示意相柳自便。

相柳再次沉默了，巫王也不着急等他回答，淡然地慢慢啜饮杯中的茶水。“我需要能够暂时恢复容貌的灵药，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相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静地谈起了交易。

“除了王姬体内的驻颜花，没有其他灵草拥有驻颜的功效。”巫王摇了摇头，相柳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我知道了，叨扰了，告辞。”他漠然地站起身转身欲走，却被巫王叫住：“我认识的九命是大荒内闻名的行事果决狠辣的白衣军师相柳，从来不会这般畏首畏脚。”

相柳听罢苦笑一声:“相柳早就死了，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灵力低微，靠人血肉生存的低等妖兽。”

“你何必妄自菲薄。上古血脉孕育出的大荒凶兽没有这么脆弱。我只想提醒你，为了唤醒你，王姬已经动了种灵犀蛊的念头，她体内有你的精血和灵力，完全可以控制你。只是我没有跟她点破而已。”

“王姬冰雪聪明，又常钻研古籍药术，想必很快能够发现这一点，到时候你必然也是要出来的。”

“我的灵力差不多能够冲破小夭与我的血脉羁绊，我会尽快离开。”相柳冷静道。

“九命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宁愿自损命门也不肯见王姬一面！”巫王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怒意：“王姬是蚩尤和西陵女巫唯一的血脉，身份无比尊贵，却舍弃一切，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用血肉伺养你70多年。”

“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为你拼命的人吗?告诉你，我们早已认定王姬为下一代巫王，保护她是我们全体九黎族人的使命，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相柳没有回头，迈步出门，转瞬消失在了夜幕中。

…………

小夭记得自己睡前没有服用怀梦草，但是为什么她居然看到了相柳！时隔70多年，第一次梦见相柳，她的内心震惊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狭小黑暗的室内，如果不是那缕从窗缝中泄进来的月光照出了轮廓，她差点以为自己的竹楼被野兽袭击了。

梦中的相柳依然白衣银发，仙姿佚貌，只不过眸色是以前他吓唬她时才会出现的血红。

“这个怀梦草这么好用吗？我只是拿着它睡觉居然也能起作用。”小夭喟叹道，心里想的却是以后要多种点，能卖不少钱。

血眸相柳安静地倚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脸一如记忆里那般俊美妖异，充满了迷惑性，此刻却有些黯然伤神。

一只手从斜里突兀插过来，捏在了他脸上，相柳的伤感戛然而止。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小夭一边捏着他的脸，一边左右端详：“哎呦呦，这怀梦草拟化的人形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相柳脸上才不会出现伤感这种表情呢。”小夭嘟着嘴放下手：“他凶得嘞！我要是这么捏他脸，他非得咬死我不可。”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相柳沉默片刻，转身打算离开，衣角却被人拉住，小夭正眼巴巴地瞅着他，眼里是落寞与希翼：“不要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淡淡散开，相柳心情复杂地停在原地。

“来都来了，陪我聊聊天吧，相柳二号。”下一秒小夭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让他平静的面孔裂出一条缝。

“呵！”相柳冷笑一声，掐住小夭的脖子一把将她抵在窗边，与她脸贴着脸，呼吸纠缠：“戏耍我很好玩吗？”

小夭呼吸有些困难，她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