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陈端方突然造访，又突然离去，冯玉兰旁敲侧击，问于晓宇和他是不是闹了矛盾，于晓宇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反问她这么多年和她爸在一处，就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静静待几天？

这话倒把冯玉兰问住了。她想了想，如实说道：“年轻那会儿也有的。和你爸在一起几十年，现在到哪儿，都习惯在一处，没看到人，心里空落落的。”

“你和爸不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的么？我听大姨说你那时在供销社上班，我爸经常偷偷去看你。她说你们好得蜜里调油。”

听完于晓宇这话，冯玉兰用手拢拢头发，顺到耳后，笑着说道：“你大姨就喜欢和你们掰扯这些。以前我和你爸谈恋爱，她一路偷偷跟着，什么都跟你外公外婆说，气死人......我问你，你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这些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于晓宇摇摇她胳膊，“你年轻时为什么想一个人静静待着？我爸还不知道吧？我想听。”

“也没为什么，有时就是心里烦......你爸怎么会不知道？我前脚去你外婆家，他后脚就跟过来了，抢着帮你外公外婆做事，不用他开口，到天黑，他们就催着我们回家。这样的次数多了，我觉得没意思，而且我是大姐，要给你几个姨做榜样，哪能一不高兴，就顺着心意往娘家跑？”冯玉兰一面说，一面瞅着于晓宇。

“妈妈，你老看我干嘛？我早上洗了脸的，还擦了香香。”于晓宇伸手摸摸脸，把手心摊开，放到冯玉兰鼻子下，让她闻。

冯玉兰将她的手推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啊，心里要有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天天回家我都高兴，不过结了婚，有些事要以小家为重。本来你和小陈结婚，我是不同意的，你自己愿意，我们也尊重你。你做了选择，就要有承担的勇气。婚姻不是儿戏，磕磕碰碰难免的，夫妻只要齐心，没什么坎过不去的。你赶紧收拾东西回蓉城，不要待在这里。好歹新婚第一年，你就让他一个人过年，说不过去。”

于晓宇扭头想喊于利斌，冯玉兰道：“不用喊了，你爸也是这个意思。你嘴上不说，我和你爸眼睛也能看到事，我们都是从你们这个时候过来的。”

此后两天，无论于晓宇说什么，冯玉兰夫妻俩的落脚点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回蓉城。她非常气恼，问他们“你们就这么想让我回去？我想多陪你们几天也不行吗？”

于利斌叹一口气，道：“你要是单身，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和你妈巴不得你住在家里。你结了婚，有了责任，不能尽顾着自己痛快。”

他说完，同冯玉兰回了卧室，于晓宇一人在客厅枯坐，熬到后半夜才睡。初五一大早，她顶着薄雾出发，回了蓉城。

返程车多人多，她近午后两点才着家。大门上张贴着春联和一张倒“福”，有一处边角微微翘起，她拿手抚平了些。

屋里静悄悄的，于晓宇将行李搁下，挨个房间查看，不见人迹。她将阳台窗户打开透气，把行李收拾妥当，去超市逛了一圈，采买蔬菜瓜果。门口花店照常营业，她进去顺了一大把花，黄黄红红绿绿，好不艳丽。

于晓宇将蔬果清洗好，收进冰箱，花朵插好瓶，她整个人又困又累，窗外天色也愈来愈暗。她温一杯牛奶，吃完一捧坚果，洗漱完也就睡了。

半夜口渴，她起床去厨房倒水喝，看一眼手机，不过十点过。她披着羽绒服，盘腿坐在沙发上，给陈端方打电话。

那头闹哄哄的，人声鼎沸，陈端方像是走远了一些，去到僻静的一隅，他对着电话问道：“什么事？说吧。”

“你在哪里？”于晓宇牵牵羽绒服上的大毛领，顿了几秒。

陈端方啧一声，“你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个老公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乐不思蜀了。”

“你继续吧。”于晓宇将电话掐断了。

陈端方气得跳脚。天天盼着她来电话，好不容易有电话进来，他偏要故意刺她两句，有那么多的好话可以讲，他偏偏拣最难听的。他这种行为同小学一二年级扯前桌女生辫子的小男生有什么两样？难怪于晓宇总说他幼稚，他怕是撞了邪。

他重回包厢，扬扬手机，笑称家里有事，要提前撤了。众人打趣一番，陈端方被逼着喝完两杯酒，方才离席。他出了包间，整张脸沉下来，一直到回吕丽英家，也还是闷闷不乐。

大年三十深夜，他百无聊赖地从家里钻出来，直奔他妈家。街上冷冷清清的，平日堵车近一个钟头的车程，他不足二十分钟就开到了，混混沌沌地捱过一夜。

吕丽英没买年货，冰箱里除开冻货，保鲜层干干净净，一只水果都没有。初一上午，陈端方开车去一家大型商超，买回几袋速冻饺子和几桶方便面，打算将就过几天。

他一个人，面前摊着一只碗，一双筷子，他夹起一枚滚烫的水饺，机械地塞进嘴里。房子里空荡荡的，他想说话，目之所见，仅有几堵泛灰的墙面和泛着亮光的桌椅......

怎么他以前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