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断断续续忙到八点半,实在担心姜涛饿了,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等了几分钟没人来,他就准备关门打烊。
拎着几个茄子土豆,拐去街边的肉铺买了一块肉,回家做饭。
钥匙刚把门拧开,他就闻到了一股闷湿腥臭的味道,低头一看,地上两双陌生的鞋,一双应该是他爸的,一双是细带的女人穿的凉鞋。
他抬头,姜涛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眼睛挣得大大的,渴盼地看着他,哽声轻叫:“哥!”
他立刻点点头,鞋都忘了换,快步上前摸他头发安抚:“别怕,哥在。”
手里的菜放在餐桌上,他轻步走到主卧室门口,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一点,昏暗中隐约看到两颗头颅并排在枕上躺着,被子随意搭着,几团白肉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愤怒一瞬间冲击了他的大脑,后脑发麻,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耳朵里尖锐的耳鸣起来。
姜年不得不伸手揉搓几下耳朵,脚下一个趔趄,只能扶住门框,竭力去抑止呕吐的欲望。
他后退几步一把把姜涛推进房间里:“关好门,呆着!”
过去抬起脚狠狠一踹,‘咣当’一声巨响,眼看着门板掉下来半边,黑暗中床上两团人影被惊吓的几乎是腾空而起。
姜年进去拍亮房灯,白炽灯光下,床上丑态一览无余。
女人虽然快速地拉过被子按在胸口,姜年还是看见那白腻腻的两团和下面那黑乎乎的一片,他立刻别过头,胃里的酸液已经冲到了喉间。
“你干什么!”赤身裸体的父亲斜直在床边,硕大的黑肚皮堆在大腿上,手里抓起一件背心,边套着,边立起眉毛瞪着眼吼他。
“你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姜年指着自己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姜涛就在隔壁!你要不要脸!”
“老子的家!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父亲索性衣服也不穿了,往床头一歪,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点起来,肥胖的脑袋一歪,理直气壮:“你滚出去,在这占你老子的便宜?”
姜年怒极反笑,看着女人,阴恻恻地说:“这张床上刚死过人,你也睡得下去?”
女人脸色一变,摸摸索索,在被子下面慢慢穿着衣服。
“你的家?哪来你的家?这家里有什么是你的?”姜年靠着门框:“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你俩赶紧起来给我滚!不然别怪我动手!”
“动手?你凭什么动手,这他妈是老子的房子,楼下是老子的商铺,顺便告你一声,商铺以后不卖菜了,我们俩要做生意,今天回来就不走了!你俩要是夹着尾巴别他妈惹事,还让你俩住着,不行就都给我滚蛋!”
姜年阴冷地盯着他,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转身去厨房拿了擀面杖出来,气势汹汹冲进房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于是嚎叫尖叫声,此起彼伏,半裸的男女从床上到地上爬来滚去的躲,奈何房间就那么大,怎么也躲不开,短短几分钟,两个人就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女人绊倒在床脚,手脚着地顺着墙边连滚带爬逃到客厅,急急忙忙收拾着衣服打开房门冲到楼道里破口大骂:“老娘要报警,老娘要你赔医药费,你个小崽子等着……”
听见动静的邻居早就在门口围了一圈。
“哎?这不是那个开洗头房的小红吗?”
“哎呦,这脸……”
“哎?老姜不是说前段时间跟着刘工头去南方包工程赚大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赚个啥呦……那个刘工头……”
“哎呦你们看看,爹和儿子打成这样!”
“爹没个爹样……”
“是哦,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真是……”
“快去劝劝别打了……这……这……”
老姜体沉笨拙,哪里是盛怒之下儿子的对手,扭动躲避着往门口跑,被姜年横着擀面杖狼狈地压在墙上:“你听着,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是你的,之前你还可以回来,因为我妈活着,现在我妈死了,你连回来的权利都没有了,以后要多远滚多远,我不和你开玩笑!非要回来和我掰扯这两间房子的事儿,我就弄死你,让姜涛继承。”
老姜鼻孔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脸憋得通红,瞪着眼睛看着表情阴冷的儿子。
“听请了吗?记住!”
老姜一把推开儿子,晃动着肥胖的身体,大步向外走去:“你等着,老子这就找个中介把这破房子给卖了!”
姜年慢悠悠走出去,轻轻笑了笑,跟着他爸走到门口,他拉着门把手,一把把老姜推出去,当着门外众人的面,沉声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任何人想进来,我就一把火烧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门口众人面面相觑。
“老姜啊你说你!媳妇都没了你上哪去了?现在回来逞老子的威风?”
“有这样俩儿子你烧高香吧,也是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