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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樱与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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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幽平日里就爱睡懒觉,睡着的阴婷幽和醒着的阴婷幽一样,有种泰山崩于眼前而处之安然的态度。任多大的动静,也叫不醒她。

所以,她一觉睡到了晌午,这点毫不意外。

淡定掀开厚厚的绒被,穿戴齐整,来时一身葱绿,现在任是一摊绿汪汪的云料铺在身上,丝毫拧巴起皱的迹象也没有。

她似乎睡得很安稳,发髻都没有松散,樊篱给她把青螺玉竹叶簪子,翠琅金叶步摇,一钗一笄,整齐地,认真地,如数家珍地摘了下来,铺在她的枕边。

平日里有时累着了,倒头就睡,翌日随机在卧房的某处位置醒来,松松散散的头发似鸡窝的头发,看上去能掏出个鸡蛋。

犀哥真这么假模假样地扒拉过,说是拿来煎个鸡蛋当早饭吃。

小农经济,自给自足。

此处应是樊篱的私宅,周遭很是雅静清幽,很像樊篱的品性。雪后来雨,许是夜里龙王起了兴,淅淅沥沥飘了场人间过客雨,婷幽梦里轻琮的碎玉声,有雨打竹叶的寒气。

这间简单的干阑竹屋,北方绝不寻常。

地处南阳,冬日里见着这些尚有绿意,未凋僵的竹叶更是有些新奇的。

顺着线索推导下来,怕不是已经连夜被流放岭南了。

有些不妙的样子。

樊篱端着食盒缓缓出现在婷幽的视线之内,他昨夜应是没睡好,一团鸦青般的虚影笼在他苍白的脸上,似霁月竹林中浓雾,爽朗又模糊,黑与白本身就带有些许矛盾的意味。

他很少穿这样深的颜色。

他常年闭户造就的肤白,过深的黑色,显得他无血色的白有些尖锐和刻薄。

他走路脚步极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雪上,婷幽回过神来,樊篱已经在她旁边一臂的距离做下了,食盒打开了,隔在他们的中间。

“想问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悬在空中似的,游丝一线,像在婷幽耳畔放着风筝。

他俩虽并肩坐着,樊篱不敢看婷幽的眼睛,眼神失焦地涣散着看着竹林,枯寂凋零下,隐着一些嫩绿生机。

“我都告诉你。”

风筝吹到婷幽耳边了。

婷幽沉默良久,许多事像是有千头万绪,又没有缘由。终于让她逮着个机会可以刨根问底的时候,她又退缩了。

于是结果变成——

缓缓,迷离地,像是没睡醒地问上一句:

“昨夜睡得好吗?”

明知故问就是欲盖弥彰。

听闻这话,樊篱瑟缩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心中像是掠过振翅的万蝶,在他心里做茧。

比起婷幽的责骂和怨怼,他渴望又害怕着这样的关心。

是他甘之如饴的毒药。

他有时情愿堕于一份没有结果的守望与爱护,宁愿永远都不要得到,这不是折磨。

又有时,他辗转反侧,渴望多进一步,多得到一丝垂怜,甚至想好了,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樊篱都觉得自己可笑。

无论是什么结果,他总有能自洽的借口和理由。

夹在在这份矛盾里,他不知如何与婷幽相处,畏手畏脚。

太过小心翼翼。

像在捧着一颗冬日的冰。

怕用体温也捂不热,又怕真化成水,落个从指缝间流走的结局。

结果就是,不管什么结局,都只会冻伤着自己的手。

樊篱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如今婷幽就在他的身边,他却没有实感。直到听见那句“昨夜睡得好吗?”他才对这份悄无声息的情感多报了一丝期待。

这份期待让他觉得自己落在地面上,而不是飘在空中的观音。

昨夜睡得不好,樊篱摇摇头,叹了口气。

随即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安的沉郁,缓缓道出了许多事的原委。

她知道,他心中苦郁,该把这份沉闷倒倾汪洋。

所以婷幽一言不发,坐在旁边静静听他说着。

三个月之前,正是阴父去世的暮秋,南阳有头有脸的人来到阴父的葬礼,不简简单单是为了场哭天喊地的告别。

沾光武帝阴皇后的光,阴家从东汉起就坐着武官的位置,虽然这些年有些沉浮中落,但底子足够大,荫亲渊源深厚,南阳阴氏也勤勤恳恳地守着一方疆土。

阴家出个阴长生和道教颇有渊源。

那炼丹炉爆炸了几次,原来结实的青铜也耐不住那样膨胀的炸裂。

所以也不知,南阳流传的谣言,是真是假。

他们说阴老爷造了孽,死于非命。

阴父不好好在缙云山上寻道问鹤,反倒是在研究制造一种,能在战争中,把人炸成血肉模糊,一片片的药粉。

管这叫,火药。

郗蔚冬和樊篱都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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