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胡柳巷新搬来了一户姓周的人家。就住在巷子尽头那种了两棵树的小院里。一棵是榆钱树,一棵还是榆钱树。
阳春五月,院里的草木清香扑鼻。
周椿身着一天青色长衫,头戴束方巾。手里握着两卷棕褐色的纸书。
现下正值国子监的师生午睡时分,他便和刚刚认识不久,同住胡柳巷的钱博士一起,回家去。
“冒椿,下午你便去给那班学生上课吧,记得拿出些夫子的威严来,别让他们因为你的年纪而轻视于你啊。”
钱博士站在自家院子门口,临别时特意摸着长胡子,语重心长地提点周椿。
周椿恭谨地拱手鞠躬,道谢:“晚辈在此谢过博士。”
正房的大门是敞开的,推开院门,稍稍走几步,就可窥见木桌前绿娘曼妙的身姿。
她正趴在桌案上,执笔书写着什么,弯弯的细叶眉紧蹙,鼻尖沾上了一滴干涸的墨汁。
周椿爬上台阶,看见桌案上,娘子脚边,都散落着几张浅白色的信纸。
他弯腰拾起离自个最近的一张,浅浅看了看,刚想开口询问。
便被娘子先一步打断:“滚出去吧,家里的搓衣板,我还没来得及买,辛苦相公现在出去一趟,挑一块耐用的回来。”
周椿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力地垂在腿边,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委屈地看着娘子,小声说:“姐姐,外头好热,我都晒黑了。可不可以不去?我给你捶捶腿,好伐?”
绿娘伸出三根细长的手指头:“三……”
周椿无奈的,纵容的,轻叹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树上的鸟叫声,很是聒噪。
周椿挺直腰板跪在新买的搓衣板上,面前摆了一碗甜甜的蜜水。
他喝了一口,润润喉。
眼见短时间内,娘子姐姐是不会搭理自己了。他便拿起两张信纸细细研看。
“姐姐,你写甚?大黑?张三儿?撞门?这不是十年前我们初相识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你怎么还写下来了呀?”
绿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一些,她看着周椿清秀的小脸,傲娇道:“哼,我要把这十年我陪你走过的路完完整整地写下来,警醒你,别发达了,就忘记我这个貌美的糟糠妻。”
周椿弯了眼,趁机拍马屁道:“姐姐,小娘子,你写的可真好,都可以专门写话本拿去买了。”
绿娘很受用,傲娇地翘起嘴角。
“姐姐,那你说我当时勇猛不?厉害不?”
“是张三儿那两个狗东西太蠢。”
周椿顿时就萎了。
他用幽怨地小眼神盯着娘子,瘪嘴说:“姐姐真过分,从来都不夸我。”
绿娘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转移话题:“张三儿和他的好兄弟是被流放到哪去做苦役啦?现在也不知道死了没?”
“去徐州盐田做盐农啦,谁知道死没死?就他那副肾虚的小身板,能坚持几年?不要脸的狗东西,只知道给我们男人抹黑。”
绿娘看着周椿气愤的小表情,嘴角抽抽,有些无语。
“行啦行啦,你很勇猛,特别给男人挣脸,行了嘛?可以了嘛?”
周椿一副被顺毛后的餍足表情,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得寸进尺地,一脸无害地说:“姐姐,那我昨日里……猛嘛?你喜欢嘛?”
胡绿娘一脸黑线,赛似包公,嘴里无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周椿嬉笑着,讨好地说:“嘿嘿嘿,我滚我滚,娘子莫恼。”
“你说,那日白天,我都这么下你面子了,你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地救我?你是不是缺心眼?”
“呸呸呸,姐姐真是不会说话,你这么美,这么好的娇娘子,我不救,谁救?是上天给了我机会,去拯救姐姐。”
“呸,就知道贫,合着就你会英雄救美?人王二哥,王伯伯才是大功臣。”
“姐姐嫌弃我了,不要我了?觉得我只会鞍前马后地在药堂里照顾昏睡的你,很丢人了?”
绿娘瞟了一眼周椿低下的小脑袋。
“那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要是没有……我怎么能有机会跟那时的姐姐做朋友。又怎么可能在县令大人跟前留下好印象,从而有机会顺顺利利地进学堂念书。姐姐就是我的福星,是我的大宝贝。”
绿娘臊红了脸,她娇羞羞地骂道:“臭不要脸的男人,羞死个人。”
周椿得意地露出憨憨的笑容,心里暗喜:[男人嘴巴甜,姐姐爱不够。男人疼老婆,仕途通罗马。我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好男人,yes!]
“上午怎么样?”
周椿笑嘻嘻地回答:“还行,我下午才给他们授课,上午在那熟悉熟悉环境。”
“你不紧张?第一次给国子监的学生,朝廷命官家的少爷们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