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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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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谢召疑道:“究竟什么病,居然要拿这东西做药引?”

时湛道:“战场之上生死搏命,即使一点小伤,都极易落下难以根治的旧疾。心头血好歹还算可取之材,可很多伤病都是药石无医,或是家中清贫用不起药,只能一日一日地熬,直到油灯枯尽的一日。”

“你不是读书人么,对这些东西知道得倒是清楚。”谢召哼了一声。

“这位小......小谢公子说得不错。”郗娘子颔首,说:“其实我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晓,侯爷是在战场上中了蛊毒,这毒无法根除,只能半月服一次药吊着。而解毒的方子中有一味,寻常药铺子里不卖,便是一位丑时出生的女子的心头血。”

她笑了笑:“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我就是。”

“官府不准寻常药铺售卖,想得这心头血,便只能到黑市上去淘。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现在这般对我,也没去四处找人取血。”郗娘子道,“虽说这心头血每次只需几滴,可取这几滴,须得有人受皮肉钻心之痛。”

说到这里,她弯起眼睛:“最开始月余,每次蛊毒发作,他都只是勉力忍受。府上有人看不下去,想偷偷去黑市问个价,都被他斥了回来。”

谢召不解:“为何?”

郗娘子笑容讥讽:“他居然说,他不舍得别人受苦呢。”

-

“舍不得?”

郗娘子翻着书卷的手指一顿,颦眉问,“先前战场之上落刀不眨眼的,怎么突然做起善人了?”

静深侯默然片刻,说:“读了书,就不忍再提刀了。”

郗娘子将书“啪”的一声搁在桌上:“是不忍提刀,还是不敢提刀了?”

她沉声道:“是为了维护你那几分感天动地的美名和面子,还是真心想着要别人少受些皮肉苦痛?”

她进府以来,虽也惊叹于她这学生才思敏捷,但终究有些地方是看不过眼的。

成了“夫人”,两人间隔阂便更大了。

譬如,静深侯自诩为“文人清流”,明明还才疏学浅,便已经开始事事模仿些文人居士,饮酒、炼丹、宴会,嘴边挂着些简陋的诗词,屹然一副东施效颦的模样。

徽州一带渐渐开始流传起了静深侯的故事。

莽夫出生,却一心追究儒道真理,还体恤爱民,经常从府上省下开支接济城中百姓;和满腹才华的夫人邂逅于清谈会,才子佳人,一见钟情......

江南徽州钟灵毓秀,时人仰慕多仰慕文人雅客。故事在城里转了几转,静深侯的形象赫然从“武将粗人”变成了光风霁月的公子爷。

郗娘子沉默地听着这些美谈,恍然忆起,她这“好学生”,已经有半个月没听她讲书了。一本《春秋》搁在手边桌角,落了薄薄一层灰。

某日夜晚他又大醉而归,看不下去的郗娘子立于门廊前,问他何时再听她讲书,却被静深侯一把推倒在台阶上,斥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书中的三千大道,懂与不懂与我何干?我只是想像那些读书人一样受人敬仰,又何必像那些穷酸书生一般日夜苦读?太蠢太傻了。”

他转过身去,踉跄着向院子里走了两步,忽的高声,“凭什么他们写几篇文章就引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做丁点儿学问就能青史留名,我们这些人在北边战场拼命的时候,有谁看过我们一眼?”

郗娘子跌倒在石阶上,手掌擦破了皮,发髻上的白玉簪子掉在一边,乌云般的黑发散落下来。她支起身子看向他,恍然间觉得脊背发寒。

......

郗娘子几声质问,静深侯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

“......”

谢召无语凝噎,倒是时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他羡慕文人雅客受人敬仰,却又在心底唾弃他们。即使勉力作态,也不过是有了一张惺惺作态的皮囊,内里却没有君子骨。他哪里是不愿他人受皮肉之苦,只不过是害怕别人议论,坏了他最珍视的‘美名清誉’罢了。”

谢召“啧”了一声:“这装腔作势的,累不累啊。”

时湛呵呵一笑,说:“这老东......侯爷,乐在其中呢。”

也是,按照此处的时间算,老侯爷年纪尚轻,而这些年来,关于他的美谈盛名几乎没间断过。

郗娘子笑道:“小谢姑娘真性情。”

谢召问:“那是什么时候......?”

既然郗娘子是正儿八经嫁进侯府的,还算得上时老侯爷的先生,按道理说在府上应该地位不低,又是为什么要被“藏”在无人知晓的山上,不时忍受利刃放血之痛?

谢召话音一顿。郗娘子却反问道:“你知道昨晚过门的新夫人是什么人么?”

“她是徽州府通判姜家的小小姐。”郗娘子说。

“姜通判不知从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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