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
上站起身来,满脸笑意地迎上来:“纪老弟!”
纪淳华也跟着笑:“裴老兄。”
他们俩曾陪着圣上四处征战,习惯在私底下兄弟相称了。
裴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纪昭亭。
纪昭亭也瞧向裴旻。
眼神交汇之间,两人心照不宣,同时点了点头。
纪淳华和裴希正又照例互相寒暄了几句后,高萱这才道明了真正来意:“今日我们前来呢,就是为了让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昭亭好好赔礼道歉。”
“这孩子背着我们,偷偷和昭亭商议了退婚之事,还编造出许多诋毁昭亭的假话来,实在是该打!”
“裴旻,愣着干什么?”高萱看向裴旻,顿时满脸怒意,冷喝道,“还不快去给昭亭道歉!”
“是......”裴旻嘴角轻抽,听话地起了身,两三步走到纪昭亭的身前。
纪昭亭坐在酸木枝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茶杯,好整以暇地抬首与走过来的裴旻对视。
裴旻本就身形挺拔,站在她眼前时愈发显得高大,笼罩下一整片阴郁的影子来。
“抱歉,纪副使。”裴旻垂着眼,那眸间的情绪看不真切,他那轮廓锋利的唇抿成条薄线,似乎是在为了接下来的话而提早难为情。
纪昭亭冲他眨眨眼,示意正是时候。
不等她说些什么,裴旻攥了攥拳头,似豁出去了般,猛地转身面向父母和纪淳华、卢知雪的方向,努力拔高声音说道:“爹、娘,不是纪副使的问题,是我......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行!我自幼习武,所练的功法对身体影响太大了,所以我......!”
此话一出,裴希正嘴里含着的一口热茶立刻喷了出来。
夫妇俩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而纪淳华从进了前厅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他听了个囫囵,只以为裴旻说的“不行”是指身体不禁打的“不行”,瞬时眯起眼睛,向裴旻投去了同情怜爱的目光。
高萱愕然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
她喃喃道:“还好景儿已经传宗接代,旻儿不行......就不行吧!”
裴旻:“......”
他一时又气又无奈,只得无声地瞪向了纪昭亭。
纪昭亭却是憋笑着耸耸肩,朝他挤眉弄眼:我这法子管用吧?
她站起身,趁热打铁道:“镇国公夫人......不,伯母,是我让裴副特进用那样的理由告知您和伯父的,同为习武之人,有太多艰辛无奈不可与外人道。”
“请原谅我们俩的自作主张,裴副特进他也只是不想让您们担心,更是不想耽误我,所以我们俩商量之后,才出此下策,希望伯父伯母不要怪罪他。”
闻言,卢知雪高坐堂上轻笑,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但也不会去戳穿纪昭亭。
她挽着纪淳华的胳膊帮腔道:“是呀,这晚辈们的事情,还是让晚辈们自己去解决吧,孩子们长大了,姻缘自有天定,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何必再插手呢?”
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这婚事还是吹了的好。
高萱不会听不出来。更何况她深知裴旻生性稳重,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随意玩笑。
想来,从前他一力想要解除婚约,就是因为这难以启齿的身体原因吧?
“既如此,这婚事就让他们自己来做主吧。”高萱面色沉重,起身告辞。
这退婚之事便是成了。
高萱对裴旻说出的那个理由似乎深信不疑,不仅叮嘱他别去耽误纪昭亭的前途,甚至还在这之后推了许多贵女们的婚约。
高萱是这么说的:“你别去祸害别家的小娘子了,你这身体又不行,说出来的话,能让别人满意吗?”
听罢,裴旻好一阵郁闷,尤其是他还不能辩解,毕竟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纪昭亭知道他生来并非轻佻之人,在名节之事上更不会随意玩闹,所以才想着用直接“治本”的方式,在父母们还没来得及醒神之际,速战速决。
按照纪昭亭的现代人思维来说,这些话根本不算什么事,张口就来的戏言罢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此事非同小可,男女老少都将其看得至关重要。
纪昭亭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坚持要让裴旻这么说。
面对这种脆弱又歪曲的观念,她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