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三尺
这么急?
陛下不会是一气之下故意折腾自己和相邦吧。
田祭酒满脸为难地去看乐优,渴望他能说几句话,谁知乐优拱手就接了旨。
出宫路上,田祭酒对乐优抱怨了一路。
乐优一言不发,等到要和田祭酒分道时,才对他耳语了几句。
好似醍醐灌顶,田祭酒脸上那如同便秘的表情一下子舒展了。
乐狐狸,也不早说。
姬瑶这一日是开心的。孟夫子教她画了一天的桃符娃娃。下学时,孟夫子抚着额说:“公主终于画得有鼻子有眼像个人了。”
姑且算是……对她的夸奖吧。这让她头一回从作画上找到了乐趣,也发掘了自己的天分所在。
茗姑和采儿抱着厚厚的一摞桃符娃娃回了含瑛殿。
摸着良心老实说,这些娃娃画得是真的丑。公主说要攒着送人。
会有人喜欢吗?
不愧是玉璋公主,永远自信威武。今日作画,把一双小手都磨红了呢。
次日学宫门口,姬瑶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
前面那人穿着白衣,脑后垂着两条白色雾绡,不正是姜珩那个瞎子吗?他怎么跑到学宫来了?
为了证实自己没看错人,姬瑶拔腿去追。
身后的采儿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公主已经跑进学宫,没了影子。
姬瑶把人追丢了。
她非常确定自己看到的人就是姜珩 。正常人,谁会在脑袋上绑一条雾绡啊。
考虑到皇室女眷在学宫南殿听学,田祭酒特意将质子们的学堂设在了离南殿最远的北侧殿。
乐优昨日是这么对他说的:
陛下只是让符合年龄的质子明日都入学宫,这不同赶羊入圈一样简单吗?
没说要什么样的圈,没说圈里要有水槽,没说要什么样的牧羊人,也没说马上选出领头羊,更没说马上要给羊群分圈。
田祭酒一想也是,为这些质子讲学不过是做做样子,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那么上心做什么。
质子们一早走进通知的地点,发现殿内空空如也,别说书案了,连张软席都没有,破口大骂起来。
偌大的北侧殿随着人数的增多逐渐乱成一锅粥。
“哟——齐三瞎子都这样了,还来学宫呢。”
作为枃四的跟班,陈国质子见了姜珩开口讥讽。
踩着时辰到来的姜珩没吭声。药熏后一觉醒来,他的眼睛好了许多。
目光度了下陈国质子与殿门之间的距离,姜珩低下头,抬脚继续朝前走。
陈国质子一个大步跨过来,挤着他不让过。
“耳朵聋了?不开口,是嘴巴也哑了?”
来驿馆当日,要不是燕皇为这瞎子撑脸面,早就给他下马威了。
两日试探下来发现,他就是怂包一个。就像此时受到羞辱,别说是吭一声,就连抬眼的胆量都没有。
陈国质子朝不远处的两人使了下眼色。杞国质子簇着枃四走来。
“齐三瞎子,你一个新来的人懂不懂规矩?两天过去没见你有任何表示。倘若你还有点眼色的话,就该知道此时要怎么做,枃四殿下一高兴,或许可以让你少吃些苦头。”
所谓规矩,不过是强者制定,用于欺凌压迫弱者的手段。
姜珩抬眸。
纵然隔着雾绡,杞国质子被两道目光审视得后背发凉。九年前来自那个男人身上的相似威压和浓重的童年阴影再次笼罩回来。
齐枃汤水之战刚刚结束,四岁的杞国小皇子被送入临都。他学着使臣的样子匍匐在地,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叩首。
使臣涕泪交加,说着忏悔和求饶的话。
初生牛犊不怕虎,四岁小儿无恃无恐,眼睛直直盯着王座上的男人。只听男人一声大笑:“给枃国借道犯我齐国,以为送一个质子过来,就能平息齐人的怒火吗?齐国不收。”
使臣的头往地上砸得砰砰响,很快砸烂了头皮,血肉模糊到一块。
四岁小儿哇哇大哭。然而,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有人上前砍去使臣一条手臂。
喷涌的鲜血浇了他一脸,热尿从他张开的、颤抖的两条腿间,泉涌似地淹没衣袍。
与此同时,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穿着光鲜华丽的衣裳,矜贵出尘地站在帘后,用冷淡而平静的目光,观赏他的狼狈不堪。
男人把那孩子喊到身边,交给他一柄明晃晃的容刀,笑容阴恻恻的:“珩儿,对待恶人,永远不要心慈手软,哪怕对方只是个幼儿。去,剁掉他一根手指。”
男孩握着容刀来到他面前,目光落在地上血和尿逶迤交织的液渍,平静地说:“留着他的手指吧,父皇。”
“为何?”
“我不喜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