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
看着莫匀等人仪态端庄步出驿馆,墙上君子窃窃议论:“那不是皇后身边的人吗?”
“是啊。从前咱们被公主欺负,也没见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赔礼。”
“姜珩一个瞎子,来驿馆两天,陛下、皇后和公主都如此给他长脸。连送给他的婢女都比送给咱们的貌美了去。”
“闲成这样,就该去鲁山。春天采茶叶,秋天摘菊花。”庆一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墙上人头纷纷消失。
姜珩灵敏地听到石子砸墙的声音,出声唤道:“庆一,过来。”
庆一屁颠跑近前:“公子有何吩咐?”
姜珩揪住他一只耳朵拧了拧:“他们都是一国皇子。你不是一般小孩子的力气,一石子过去,打死了人,要酿成大祸的,你的小命可不够赔。”
公子又叫人家小孩子,庆一疼得呀呀叫嚷:“我受不了他们一天到晚监视公子。”
姜珩松开手,转身朝屋内走:“才来两日你就忍不了了?”
其实也不至于。
这帮人嫉妒公子,只会使一些雕虫小技,伤害不了公子,不值得自己大动肝火。
就是觉得他们像一群苍蝇,成天围在附近嗡嗡嗡。又像茅房里的老鼠,无时无刻不在窥人隐秘。总之,讨人嫌得很。
蓁儿和瑟儿迎上姜珩,看见被姬瑶弄污的狐裘绒毛,争先恐后地上手替他宽衣。
手仅仅触上毛发发尖,被一股力道强硬拂开。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近身。”
“是。”两人悻悻退开数步。
庆一搬出今日摔跤的姬瑶,把两人打发去了屋外清理台阶上的冰。
蓁儿和瑟儿苦不堪言。来时可是满身香气来的,干完活一身臭烘烘的汗。
不料刚把冰刨完,又被通知将院子里的雪推到墙角。
按照惯例,质子初来燕国不久,皇后会挑选几名美貌婢女送到驿馆,名为服侍质子,实是行监视之责。
对她们这种不愿干粗活且想改变命运的宫女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差事。
质子们年纪不大,普遍没有及冠,十几岁的年纪还在长身体,血气未刚。驿馆的生活枯燥乏味,又无人约束。没有几个质子能控制住自身欲望和好奇心的。
因此,只要她们稍微有点姿色,做一朵会识眼色的温柔解语花,很快就能得到宠幸。
若是讨得质子欢心,来日或许可以跟随质子回国混个名分,那时就不用再做燕后的耳目。
怎么这位齐三皇子就跟其他质子不一样,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不让近身服侍,那她们还不如留在原来的地方当差呢。
“庆一,以后她们两个的差事就交给你来安排。”
沐浴完毕的姜珩坐在床前,动手为自己更换雾绡。
庆一将捣碎的各类药材按剂量舀进药碟里,嘿嘿笑道:“那我明日问问聂大哥需不需要人帮他养马。”
聂大哥是和姜珩庆一一起来燕的车夫聂巍,齐国大将韩况悄悄安排给姜珩的。
驿馆的马厩和车棚建在东边,各国质子带来的马夫住在马厩附近的客房里,负责喂养自家的马。
姜珩摇头:“不妥,会拂了皇后的脸面,让她们在外面院子里干些杂活即可。”
“知道了。”庆一端起灯盏和药碟走到姜珩面前,“公子该熏眼睛了。”
师父叮嘱过,早中晚都要为公子药熏眼睛。中午的药熏因为御医和玉璋公主先后到来搅合一通都耽搁没了。
火苗烤着药碟,药气氤氲蒸腾,庆一手执团扇轻轻扇着药雾,使之漫上姜珩眼前雾绡。
狐裘上那一缕残留的清香也飘过来。忆起红裙少女今日擦衣而过的声音,姜珩的灵魂仿佛出窍,再次走入那晚梦境。
“齐皇陛下。”
姜珩回过头。
一个女子走近他说:“今日晚宴,我们主子见陛下食不甘味,特意为陛下备了一份大礼在房中,主子说陛下一定会喜欢。时辰不早,奴婢就不打扰陛下了,还请陛下早些歇息。”说完踏雪离开。
无数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里飘落下来,落在姜珩仰起的面上。
那种凉意渗入血液,直透空落落的心底。
他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受。
原地淋了满身白雪,才重新抬脚向前,走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亮着灯光的殿房。
庆一知道他的习惯,不会提前为他亮灯。
屋里,有人。
烛火随着扑进门的寒风瑟瑟晃动,素白纱帐层层叠叠摇曳起来。
姜珩站在门口,警觉地向屋里望去。
飘飞的纱帐垂落回去,一抹朱红的裙角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