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S省是高考大省,为了避免高考本科率太低,从12年开始,中考出奇的难,筛出一大笔人。
同时,S省教育资源极其不平衡,省内西北部分有少数民族集群。清北主要出于省会城市长荣(长荣属于二线城市),还有几个经济发达的四线城市明阳,古河,以及宜安。
徐玉一只手抓着黑色的老式皮箱手把,另一只手搭在铁红色的扶栏上。
小镇汽车站的栏杆已经锈迹斑斑,饱经风霜蜕皮的栏杆和偏黑的手和谐映衬,晨曦的光微弱,路灯昏黄,好像天要黑了,实际上是天快亮了。
她站在绿色的路灯下,从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色书包里面拿出字典。
黑色膨胀的运动裤上面是一条洗得泛黄的老式衬衫,头发被扎得很高,整个人精神又土气。
她的那种土气是源于一种朴素的植物,犹如生机勃勃的禾苗,长于平安镇,常在平安镇。
站在一米三的栏杆面前,徐玉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这么大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和小伙伴一同攀爬到栏杆上坐着,或抓着栏杆晃悠。原来……这个栏杆是这么矮的吗?
远处,顺着停车站的马路下去,两边是菜地,春天黄昏归家,丝毫不在意后面追着她们跑的火烧云,她们在马路边偷偷摘过别人家的豆角。
豆角扁扁的,里面翠绿色的豆子却是格外清甜的,她们拖拉着拖鞋,把拖鞋踢得很远很远,赤着脚在地上奔跑,去追很远很远的鞋。
这条马路边上停着大卡车和拖拉机,这里是孩童们玩耍的天堂。
他们可以爬上大卡车的后面,利用白色的废泡沫和一些木板纸盒,来一场“男人”间的枪战,玩得不亦乐乎。
小镇的孩子们玩起来是不会注意干不干净,不会注意是否合理,他们只在乎开心。
他们常常玩到黄昏天黑,玩到妈妈一声比一声大的呼喊回家吃饭,妈妈耐心不够了,拽着他们耳朵或胳膊把这不着家的小兔崽子拽回家。
徐玉手里捧着小型英语词典背单词,纸页卷起膨胀,把词典挤得又鼓又胀。
表面风平浪静,少女的那颗心却在发抖,憧憧不安。时不时低头看看手上的表,等着客车来,坐车到杉临县,再转车去宜安市读书。
宜安市今年中考很难,但是750满分她仍然冲上了700,成功上了宜安市一中的清北班。
正常是明天报名,住校生可以提前一天到学校,因为报完名的那天下午就要领书开启高中生涯。
客车总算来了,她提着箱子上去,靠在软软的座椅上,座位后面贴着已经斑驳了的妇科广告纸,司机坐在前面,抽了一搭纸烟,用着方言和她打招呼。
“徐二娃,今天就棵杉临啊?(今天就去杉临县?)”
“对的哩,还要转车棵宜安市里头(还要转车去宜安市)。”
“你可是有出息咯!可惜他们走太早了。”他又扒拉几下烟,“啷个你爷爷咋个办安(你爷爷怎么办)?还是你大姐在屋头(在家)照顾他?”
“嗯。”
“你姐姐苦着呢,以后工作赚钱了好好孝敬你爷爷和你姐姐。”
“我晓得哩。(我知道的)”
过了半个小时,车从平安镇开往杉临,这条路她熟悉得不行,哪里要拐弯,哪里有分路口,哪里路边有小亭子,里面坐着打麻将的妇女……
从宜安市回家不容易,首先是市一中排课很紧,但最重要的是钱不够,她估摸她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熟悉的风景在告别,15岁的少女要收拾行囊,独自前往大城市。
去往宜安市的路是崭新的,徐玉从买票开始就局促了,随人流登上客车,心中微微吃惊,车很宽敞,车窗又亮又大,乘客看起来都很体面。
而从平安镇到杉临县的客车上,拥挤是常态,地上会堆着蔬菜担子,早起的菜农们用大嗓门聊着天,相互寒叙,话语直白且穿插着地方特色的脏话。
她呆呆跟着人流上车,看着他们熟练地把行李放在座位上面。
有种格格不入的无措感,偶尔略过的视线好似穿透了衣服,她觉得自己赤条条站着。
不要敏感……
“要帮忙吗?”她后面一个瘦高个的青年指指她的箱子,见她局促的反应,上手把行李箱放在上面,动作行云流水。
徐玉发现他颧骨有点高,眼睛不大却十分锐利,留着寸头,整个人很精神。
身上有种爽朗健谈气质,很吸睛,给人一种什么反应他都接得住的感觉。
“谢谢。”
“在这坐。”他指了一边空位。“第一次去宜安吗?不熟悉?”
“不是。”她把面对这些光鲜亮丽的人的自卑小心藏住,说话并不唯唯诺诺。
同时脑子也是警惕的,她初来乍到,这个陌生人见到她一个人故意来搭话,指不定想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