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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婉兮,巧笑倩兮:“晚凝见过诸位夫人。”
众夫人瞧她面生,又听是经营染坊的商户女,并不为意,脸上勉强挂笑,算是见过。
萱姨娘特意拉扯起自己的衣摆,露出上面精细的枫叶纹样,她今日穿着正是上次江晚凝送来的成衣,枫叶纹样,由池令颐操刀裁制。
萱姨娘偏头和旁人笑谈道:“我啊,就偏好她家的染布,你瞧瞧,哪有这般精细的纹样。”
听她这一说,倒是有些许夫人略感兴趣,凑上前来看了两眼,奉承着夸赞道:“的确不错,甚是少见呐。”
“江娘子巧手,这布料精美异常!”
萱姨娘巧笑一声道:“你可喜欢,我让晚凝给你赠上一块。”
那位被提点的夫人脸上划过一丝不知所措,旋即笑道:“好呀,到时候我下人去冉濯铺去取,谢过萱姨娘了。”
“萱姨娘,适才我们话还没说完呢,我呀今年特意给你送了株红珊瑚,那东海的珊瑚可稀有嘞……”
那萦绕在萱姨娘身边的众夫人似是等不及了,三言两语嘈杂不堪,簇拥着萱姨娘往正厅走,争先恐后地竞相邀功,试图博得萱姨娘的好感。江晚凝似是她们谈话的一个插曲,不合时宜地出现,被忽略地彻头彻底。
本朝为商卑贱,士族自是不会将她这个商户女放在眼里,江晚凝早有预料,倒也平和。
萱姨娘被众人簇拥着,花团锦簇中谈笑风生,笑得娇俏。
她依旧貌美,江晚凝远远观望她的容颜,只觉得明珰眉眼像极了萱姨娘,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桃花眼,波光潋滟,顾盼生姿。
“我娘不是要同你介绍生意么?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一个紫衣锦袍人影一晃,又听璎珞玉器响,明珰双手环抱胸前,挑逗般地开口问道。
“你!……你怎么在这?”江晚凝适才正想起他,忽而就看见他整个人出现,倒是有些惊诧。
明珰一扬眉:“这是我家,我当然得在这。”
他身形颀长,整个人站在江晚凝面前遮挡住大半阳光,江晚凝掀起眼对上他黑黝含笑的目光,又匆匆瞥下,闷闷道:“哦。”
看她这副样子……明珰自顾自地点点头,摇晃着步子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到和她齐平的位置,凑过头去:“你不开心啦?”
江晚凝依旧闷闷:“没有。”
“……”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身旁,江晚凝不知道他想干嘛,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明珰这厮仰着头阖眼面天,眉弓鼻梁下颌呈现分明的棱角,半束着的如墨长发被风微微拂动。
江晚凝心尖微微一颤,似是乱了心,又扭头回去强装镇定。
身后穿来一声低笑。
难道是被他看透了心思?江晚凝又羞又恼,咬牙道:“笑什么?”
那人不答话,胸腔依旧溢出沉闷的低笑,江晚凝回头瞪着他,他摇头服软道:“好,不笑,不笑了。”手掩着唇,依然藏不住眼睛里的揶揄。
明珰叹了口气,笑道:“失落便失落呗,你又不是在我面前没哭过,何须强撑着些什么。”
强撑……她一直以来习惯在外克制情绪,或许是因家母早逝,她过早的打理内宅,又或是因为冉濯铺一夜间没了顶梁柱,她需苦苦维系……她这半生已是坎坷,走到这一步,全赖以强撑。
明珰又说道:“那些女人素来唯利是图,你瞧我母亲,她身为嫡妻又出生世家,不照样被她们冷落,可她不在乎,反倒乐得清净。人呐,在乎自己值得在乎的就好了。”
被他这么一提,江晚凝这才想起,自她今日到府,还未看见段素容。明家这两位夫人看似不合,一个备受宠爱,一个冷落忽视,实则各得其乐,她们自有和谐的平衡,不为外人所知。
明珰的开解或许真有作用,江晚凝低头,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在乎。”
“明公子。”江晚凝抽吸了一下鼻子,转身对他说道:“我需要她们来买布,我才能赚到钱。”
这……
一辈子没缺过钱的金陵小霸王着实被这一句实在到不能再实在的话给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