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破绽
陆皇后为昏迷不醒的皇帝添了个女孩儿这事情,实在是令许多人失措。
诚然,孩儿不落地,谁也不知究竟是男是女,可便是有人想过皇后这一胎许是小公主,也绝不敢细想——若皇后真生了个女孩儿,而皇帝始终昏迷难醒,那么,皇帝百年之后,这皇位,究竟传给谁呢。
诸王议事时,也不免提及此事。
明眼人都知晓,皇帝是绝不能好起来了,只是话还不敢这样说罢了——可眼见得皇帝是在熬日子,膝下的儿郎子是个废了的,另一个又是小女郎,总不能将江山还交待在这一家子人手中罢。
倒是陆皇后还有趣,竟要给小公主取名“图南”。
亦不想想,女孩儿能有甚么地方,挥斥那一腔雄心壮志……
“如今之事,实在是该选一位储君了——陛下当初,是命长公主摄政,可若是不知何时君王才能亲政,这‘摄政’的说法,也便不大妥当了。眼瞧着陛下膝下再没有可以立为储君的儿郎,咱们这些个同宗的叔伯,总不能袖手旁观。”
“不袖手旁观如何,莫非,你还想将自家的儿孙,过继给陛下?”怀王以眼一横,见是永王,微挑的眼中便蓦地带上一丝待发的阴影来,“十二弟,你年纪比咱们轻,沉不住气也是有的,可话不能乱说。”
怀王在同辈的亲王们之中,本便是身份最贵之人,他说甚么,往常是无人敢质疑的——除却上一辈的叔祖们。
可是眼瞧好大的一个皇位要空下来,任是谁不想争上一争呢。
“阿兄此言差矣,小弟家的儿孙,难道不是光德皇帝的儿孙么?我家十二郎,生得也俊秀,心思也灵巧,小小年岁便读过了四书的。若是有幸认到陛下名下,小弟岂敢吝啬一孙儿,而不顾祖宗的社稷呐。”
怀王嗤地一笑:“若照你这样说,在场诸王,又有哪个不是太|祖皇帝的儿孙了?十二弟,既都是一家一姓,合该以祖宗社稷为重。如今陛下尚安泰,说不准哪一日便能醒了过来,你如今急匆匆要过继个皇储给他,是甚么意思?便真要过继了,那也该由摄政长公主发话,宗正主持,皇后殿下亲自决定,这才能服众。”
永王眼一眯:“五阿兄这话,可是有意思了,摄政长公主是你怀王府的女儿,皇后殿下又与她交好,倘若要由她们选,那还有我们这些宗室甚事,直接从你怀王府里选一个出来,也便罢了,却累得我们也陪着辛苦一回?”
宁王此刻也道:“十二弟这话实在屈心,五阿兄岂是那样一心想着自家荣华富贵,不顾社稷的人物?你也不是不知,五阿兄府上,只一个长公主心性剔透,为人处事亦十足妥帖,旁的儿郎子,不是□□丘山,便是资质平平。他岂会为一己私利,扶持无用的儿郎子上位,而不顾大周江山稳固呢?”
这话将怀王气得面色发青。
永王不过是先帝的堂弟,怀王也不过是个妃子生的,这二人竟敢联起手来捏他?
他的儿郎子们虽然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可他也不是没有孙儿的。
若是能将孙儿送到姑母这里抚养,谁敢说他们中,便出不了一个有明君之才的?
偏是宁王怀王这两个祸害沆瀣一气,一口咬定他无有好儿郎——他们这拨人的儿郎子,小的十余岁,大的已年过而立,如此年岁的男子若是能继位,是再不需要摄政了。
如此,连阿桢这摄政长公主的权柄,都不能留给他?
畜生!
一屋子亲王郡王,细说下来,都是不出五服的亲眷,此刻说了话的,没说话的,却是都提着一颗心,早把彼此当做了仇敌。
越是眼瞧着至高的皇位摇摇欲坠,那心底下压了许久,跟谁都不敢说的野望,越是呼之欲出。
若是能将皇位争抢到自己手中,谁还会在意旁人性命,更遑论那原也不算深厚的“手足之情”。
若说在宫外,在那些外姓的臣子面前,大家到底要留有几分颜面的话,此刻身在宫禁之中,那一丝欲望,便仿佛如铜炉中腾起的香气一般,千百倍地膨胀扩散……
既然能踏入此地,为甚不敢想有一日要做此间的主人?
怀王到底是有几分枭雄气的,一咬牙,道:“吾儿不肖,固然不堪承袭大业,然而此间诸多叔伯与兄弟们,便只有一家有好儿郎不成?若为江山永固,合该将一众儿郎们都唤出来,瞧瞧他们各自有甚么本事——免得有人一时殷勤,哄了我们的眼睛去,咱们须得从长计议,看个十余年,方知人本事呢。”
一向沉默的宋王此刻也开了口:“五郎这话说得有理,可我以为,要看的非止是本事,也是人心——若是为人阴毒,不能容人的,便是有天大本事也做不了圣君……”
“叔父这话说得很是对,”永王道,“只是这究竟要查勘多久才算够?真看个十年八年,怕是……”
“怕甚么?”怀王一句话顶将回去,“陛下圣躬如今还算安康,若是他醒来了,有甚不好?便是之后也如此,朝政也有我家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