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规矩
老姬妾伤身伤心罢了,岂能比得上哄母家握有兵权的新宠开颜要紧。
很是理智,再没有半点儿错的。
那么,若是将沈衍换成此刻的她呢?
那自然也是要讲道理。
用过早膳,她慢条斯理地着霜葭开了院中的小书房,叫谢见深将人提来。
人来了才瞧到,昨夜这一场架,打得着实不轻。
赵十七脸也肿了,牙也断了,眼眶子青黑,显然也是吃了几拳。
沈衍的伤势要轻些,然而面颊脖颈,几条血肉模糊的抓伤,此刻也高高肿了起来——到底是学过武的,一瞧便有些功夫。
两个人都跪着,只是赵十七满面丧气,沈衍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显然余恨未消。
怎么,事情到自己头上了,便不懂事?
姬桢道:“你们说罢,为何互殴,还打成这幅模样——是瞧着我这长公主颜面太大,要帮我丢脸么?这幅样子叫谁瞧着像话?”
赵十七立时将脑袋埋在地上,沈衍却是显然一怔,他没想到,她会因此事生气——连他一起厌憎?
“都不说?既如此,那谢见深你来说!”
“是,殿下。昨日赵十七夜里起身走动,将沈衍放在枕边的玉佩碰落摔碎。沈衍十分愤怒,责问赵十七缘何打碎他玉佩,赵十七却道是他没将玉佩放好,本就会滑落下去,与他无干。二人越发说不到一起去,沈衍便揍了赵十七,接着二人互殴,将同舍内侍吵醒。奴听闻此事赶来,这便将二人分开关押了。”
姬桢眼一眯:“总算是有个清醒的——若是不将这两个分开,只怕今日都见不得人了罢?”
谢见深恭敬道:“殿下谬赞,实在是奴驭下无方,叫这两个小子没了敬畏,明知内侍自有规矩,还敢拔拳互殴。请殿下除却严惩闹事之人外,也罚臣薪俸,以儆效尤。”
“你的薪俸,过会子再说。”姬桢摆手,道,“沈衍,赵十七,你们二人,对方才谢内官说的话,可有异议?”
“奴不是故意摔碰沈内侍的玉,黑灯瞎火的,奴又急着出去,不慎碰了也就碰了。”赵十七叫起屈来,“谁叫他将玉放在那里,倘若真是极珍贵的物事,贴身戴着不好么?分明他自己也不甚在心,如今却要借机打人!”
“借机?”姬桢道,“你们先前有仇么?”
赵十七一梗,沈衍也瞧过去,眉头紧皱。
……这怕是赵十七自己怀恨沈衍,而沈衍不知道?
姬桢眸子一转:“沈衍,你怎么说?”
沈衍默然须臾,道:“那块玉,殿下知晓的……臣将玉放在枕边,离床沿仍有数拳之距,若不是赵十七有意拿了玉去砸,怎会掉落?”
“舍中旁人,可注意过你将玉佩放在什么地方么?”姬桢道。
沈衍一时默然,只得摇头。
怎会有人注意这个——内侍的寝舍六人一间,虽然六张矮床相距不远,也无有帐帘遮挡,可众人忙碌了一整天回来,谁有心思看旁人在哪里放了一块玉?
除非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去窃走它。
“阿谢,”姬桢见二人都不说话,转问谢见深,“同舍之人,可曾看到或是听到什么?”
“奴昨夜审问过,都说直到打起来,他们才醒来。”
“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姬桢揉揉头,“好生麻烦。这么的,你们二人私自斗殴,总是没跑的了。阿谢,先传杖子来,姑且按私斗,打了再说。再罚两月薪俸,好叫下头的小子们都瞧瞧,不守规矩,任是谁我都要罚的。”
谢见深一怔,见她揉揉眉头,满面烦倦之色,立时答应下来。
以公主的心性,原是很少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一并惩处的……
想必是要夸示自己处事公正?
谢见深悄悄嘱咐了行杖的王府阉奴,打沈衍时,手下悠着些。然而饶是如此,十杖下去总也是青肿胀痛,十分难忍。
至于赵十七,更是被打出了血。
待将这二人都丢回去趴着养伤,姬桢方问谢见深:“阿谢,你去那寝舍时,那块碎玉,还在地上么?”
“……不在了。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那便是沈衍他自己收起来了?”姬桢轻轻笑了笑,“其实,我想着,这事儿的因由,也不算难解。”
“殿下怎么说?”
她轻声道:“若赵十七真是不慎碰落了沈衍的玉,那么便怪不得他,纵然不曾向沈衍赔不是而激怒了沈衍,也不算是什么大错儿。斗殴一事,该罚沈衍。”
“可若那玉,是赵十七故意摔坏的呢?”
“蓝田玉质地致密,从内侍们所用的矮床上落下,会摔碎么?那内侍们的寝舍,地上总不能铺着这样的澄金砖罢……”
姬桢瞧着满面恍然的谢见深,道:“你今日出府去,到街上买一块蓝田玉牌,不必刻纹刻字,只将素牌拿回来,给沈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