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糕饼
“伯父,阿桢把马还给您罢。那齐瓒怎么配骑御马呢,叫人瞧见了也不好。”姬桢原本想着,该这样与皇帝分说。
她虽不知皇帝作甚要叫人牵一匹御马在这里等着——但那马臀上清晰的记号,让她心中不安。
有这般印记的马匹,慢说是给钦犯骑走,便是失窃了,那偷马的,重则被砍脑袋,轻则流放,放马的也要挨一通板子,再没有轻易逃过去的道理。
明知如此,她自然不想让一匹御马,经了她的手,到齐瓒那里去。
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解释?
便是伯父没有想坑她的心思,可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这马不能套来拉车也罢,那就牵着,总之弄回御马司去。
哪能想到,这“牵着”二字,几乎救了她和霜葭两条命。
——一行人刚到了女眷入宫用的角门,姬桢下了车,正受着前来引她入宫的内侍赵忠节行礼,尚未答话,便听身后一声极凄厉的马嘶传来。
她骇然回头,但见那匹黄骠马扬蹄嘶鸣,挣开了牵马内侍的手,然后癫狂般地原地蹦跳起来。那内侍哪里想到这一出,尚来不及躲避,便被马蹄踹倒,痛呼一声,蜷缩如虾子般,在青砖道上滚了起来。
倒也幸好这一滚。
那马不似是受了惊,亦不似发了疯,便是无人牵拉,它也不曾跑远,只是在原地连跳带刨,若非那人滚开了,只怕瞬息便成了马蹄之下的一团肉泥。
宫门外的侍卫,原先还一股脑儿地涌上去要去按住那匹马,口中呼号不止,可连着被马踢倒踩倒两人后,旁人便再不敢近前。
“这畜生发疯呢!”
“见了鬼!”
姬桢吓得连着向后退了几步,赵忠节倒是见机得快:“殿下,进宫,进宫就关门!”
她一愣,恍然醒悟,可正要转身,那匹黄骠马便轰然倒下,口吐白沫,四蹄蹬踏数下,竟而便这么断了气。
宫门外一时寂寂,连受伤的人,都忘了呼痛。
直到姬桢颤着嗓子问:“这马,是怎么了?原先好好的,突然就死了,是中毒了么?”
这话,她敢说,旁人不敢应。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他们亦不是瞎,公主送来的御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不知道,可这马突然暴毙,却都是瞧见了的。
马身上半点儿伤痕没有,若不是中毒,又怎么会死?
皇宫内外,谁不晓得,但凡与毒有关的事儿,顶好是当做看不到,听不到,更说不出。
见无人应声,姬桢皱皱眉:“你们把这马尸搬开,谢见深,你跟着去,盯着这匹死马,不准别人动。”
谢见深连声诺诺,她这才转过身,强自对赵忠节提提唇角,道:“赵内监,我们走吧。伯父不是还在等着我么?”
赵忠节先前亦噤声不言,此刻立时在脸上抹出一个笑容来:“是了,殿下,奴给您引路。”
这赵忠节是皇帝身边赵五德大监的堂侄,比及那些个“养子”,自然更得颜面,生性也比旁人活络些。
若是平日里摊上他引路,这一路上,不是讲笑话儿就是说故事,断不会寂寞。
只是今天,姬桢锁着眉头,赵忠节也不敢多说话。
两面红墙夹出一条白石墁地的路,一行人走过去,只留下脚步声落出微弱的回响。
那声音仿佛叩在自个儿心头,应着心跳,叫人发慌。
姬桢从没有这样急迫地想理出个头绪来——那御马自然是皇帝伯父安排了,才会出现在鉴法楼的密道底下,别人多半也插不进手去,可这匹马……却只走了一程,便死了。
这又是谁的安排?
若骑马的人是齐瓒,这会儿最多出了京城,肯定跑不到伯父给她安排的“齐家旧部”那里。
没了马,凭齐瓒,走定然走不过去,那她一个孤弱小娘子,岂不是有好大的危险?
或许,伯父其实不想让齐瓒活着?
直至到了体仁殿外,她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于是这一回啊,只好装天真了。
进门见了皇帝就委屈得红了眼睛:“伯父!”
就差没直扑上去要天下至尊抱抱她了。
皇帝撂下朱笔,瞧她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惊诧:“这是怎么了?都答应饶你的好友一命了,还多送她阿弟一条活路,你还这么委屈作甚?”
姬桢恨恨道:“阿桢不委屈,就是恨自个儿眼瞎。”
“这是怎么说?”
姬桢眼睛左瞄瞄,右瞄瞄,等皇帝醒悟过来,让殿中服侍的人都退下去,她才道:“我原说,我们都安排好了她阿爷的旧部,照拂他们姐弟两个,她骑马出城去就是了。不想她死皮赖脸非要去怀王府做婢女。”
“嗯?”皇帝一怔,“做婢女?好好的良人女不做,偏要换个贱籍?”
“她哪里是想要贱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