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呈九年冬
好。”
“为甚呐,阿娘?”姬桢一怔,“是木骨香有什么蹊跷么?”
她戴这木骨香合的香丸,也不是因多喜欢这味道,更不是高看沈府一眼。
她是闻着这气息,便能想到,断不能轻看了沈家——那是一窝老狐狸,要借以自警罢了。
杨侧妃略一踌躇,方道:“你的名儿上,也带着个木字……木之骨,听着便……”
姬桢差点儿笑出来了。
她原还以为,这木骨香对身体有什么毒害——毕竟,爱用木骨香的济王一家子,身子骨都不算很强健。
不想竟是这原因。
然而与杨侧妃四目相对,她又没法笑阿娘想得多。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自个儿的亲阿娘,会因这点子原因,劝她别用这木骨香。
不过……这讨口彩的事儿,不提便也罢,只要提起来,连姬桢也觉得,是该上心些。
谁没事儿找晦气呢。
因将这香丸又收了起来,打算待新春宴席频频的时候,拿去送交好的小娘子们。
自小节、大节直至上元,京中几乎日日有宴。外官的宴席,多半是男子们参与便是,可身为怀王之女,女眷们的私宴,她也从不会少收帖子。除却夫人们邀请怀王妃的宴席外,还有不少,是大她三五岁的小娘子们送来的帖子。
小娘子们,每每从十岁便在自家操持着宴请小姊妹的席面,从安排座次,到分派婢女,再有席面上的爱忌——幼年时只当是习练,到得及笄了,嫁人了,便要拿这些本事,给自己挣个体面了。
若是一家的女儿,将一双互怨之人排了相邻的位次,又或是叫位轻年小的坐了高位,再或者给食素的女眷们端了荤高汤吊出的菜,那都是要将母家和婆家的颜面,一并砸个稀碎的。
因此上,大家请起宴来,自来就认认真真,挖空心思,求变求巧,且还要比比宾客的身份与态度的。
姬桢幼时——上一世幼时,也极热心这些事儿。她四岁起,明氏便帮她操持,到了十岁上,就由她自己来了。怀王府郡主的宴席,一时成了京中小小淑女们心中顶要紧的场子,断不能不去的。
她的宴席总是在正月初六的,彼时京中,但凡是得脸贵官的小娘子,都得拿到帖子才成。
拿不到的,便要心慌惊惧:若是初六不曾去过怀王府的玉屑园,便是进不了河阳郡主的眼啦。
等旁的宴席上,有人问一句“初六怎不见你”,那被问的人,真真是恨不得将脸埋进裙子里。
上一世,还有心性不好的,偷了本家小妹的帖子扔掉,以致那小姑娘忧愤成疾病倒。
姬桢当年听闻此事,诧异之外,尚有几分得意。
别人挤破了头,要和自己做友伴,这换了谁,不开心呢?
可前两天,东星来问她,今年几时下帖子时,她却怔住了。
险些忘了,还有这事儿呢。
东星见她一时没说话,还问:“今年还是初六罢?咱们不散帖子,初六那一天,便没有小娘子敢散帖子。否则若是请不到人,多么失颜面。”
姬桢眉心一沉。她实在是不想再办了,甚至,别人送来的帖子,她也不想都应了。
如今她要去赴宴,自然是前呼后拥,目光不论是往哪儿晃,触及的都是笑容。
她随手送几样东西与人,那接了礼物的,便如得了至宝一般,捧在胸口,更不能再欢喜的样子。
她便真以为,自己是这么得人喜欢且敬重的。
可——哪儿能呢。
沈家登基之后,这些原本与她也算交好的贵女,几乎都变了脸。宫宴上遇到,好心些的,远远给个笑脸,掉头便走了,也不来说什么。而那起子心中原便不喜她当年得意的,特意迎上来,也要矫揉造作地招呼她一声。
一声“嘉嫔”,短短两个字,偏要叫得千回百转的,声音又娇又亮,就怕旁人听不到。
要说伤心,前一世那会儿已然伤心过了。
现下,只是懒怠与她们交游了。
想了又想,姬桢道:“你且去取笔墨来,我想想,今年请些什么人。”
可拿到姬桢写下的名单,东星眼都多瞪大了两分。
先时小郡主办宴,延请的名门淑女没有一百,总有八十。慢说与她年岁相仿的,便是十三四岁,岁数大出她一倍的小娘子,也有许多列名其间的。
怎么,今年只请八个人?
八个人中,宁王府的九娘姬椿还占掉一个,再有打从秋天便与小娘子形影不离的陆仪娘,剩余六个,先前也不见得如何与她亲密了。
这是怎么选的人呢?
姬桢起身,踮脚抬手拍拍东星的肩,笑道:“未必是先前与我玩得好的,但我今年想和她们玩了。”
东星更加不能明白,只觉手中一张玉版纸,足有千两沉。
若是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