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周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薄岚之身上,薄岚之一时间没想明白周玺前来的目的,只佯作未觉,没有出头。
倒是张危上前一步道:“回陛下,正在谈最近国子监声讨吏部考功司郎中梁学翼一事。”
周玺问道:“最近上书者各处皆有,何以单单关注一个国子监?”
张危意有所指道:“监生们这样突然大举攻讦朝廷命官实是有违常理,似是有人暗中挑唆。”
周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问道:“挑唆?”
张危将目光看向了薄岚之,没有作答。
薄岚之心中嗤笑一声,上前接话道:“是的,臣等准备着手查明此事。”
周玺似是未曾看到二人之间的龃龉,接着问道:“如何查你们可议定了?”
严正抢回道:“薄女史准备让梁学翼出面兼任祭酒。”
张危跟着补充道:“薄女史还有意让他平息此事后再行履职考功郎中。”
周玺看了看二人,皱眉对薄岚之道:“此举不妥。”
薄岚之解释道:“若是连这些乌衣子弟都无法服膺,梁学翼怕是也难在朝中服众。”
梁学翼能当初便能纠集学子上书,在县丞任上也算治理有方。几个监生而已,薄岚之不信梁学翼治不了。退一步讲,若是梁学翼真如此不济,那薄岚之能撇清自己未曾挑唆也是好的,之后她再另拔英才便是。
周玺抢过薄岚之的话头,沉声道:“此事非梁学翼不可服众,而是监生们依仗家中门荫,公然欺凌。”
薄岚之还欲再开口,但周玺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多言。
这些监生敢这般言行无忌,就是仗着自家的祖勋荫封,欺准了梁学翼朝中无人官阶不高。真让梁学翼去国子监,周玺担心他不一定压得住的。
张危也有些看不太明白周玺的意图了,但他只能立即低头称是。
周玺冷声继续道:“擢梁学翼为礼部侍郎,协同国子监祭酒等共同严查此事,中书令你跟进查办,意图仗势欺人者一律严惩。”
周玺扫了一眼张危,道:“张危虽行事无私心,但眼下兵部铨查之际,你与梁卿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且让他先离开吏部吧。”
周玺一直都很关注科考,之前的一系列举动也隐隐相关联,这样突然将梁学翼调离确实有点奇怪。但结合兵部与枢府的分权而治,薄岚之突然有一点明白了周玺的想法,这对于女学似乎也是个好机遇。
一时之间,薄岚之没有再出声。
眼见薄岚之沉默,严正出声阻拦道:“陛下还是应当适当考量一下众意。”
“怎么,严相是认为并无人挑唆监生,他们只是凭本心发声是吗?”
“陛下误会老臣了,监生虽遭人蛊惑,但朝中各处的言论确是空穴来风。”
“严相的意思是,他们并非不服梁学翼,而是在藐视朕的御令,是吗?”
周玺的口吻严厉,但严正停了停腰杆,昂头道:“但陛下年纪尚轻,还是应当积极纳谏才是,切勿意气用事。”
“积极纳谏自是应当,但听之任之并不可取。”周玺脸色很不好看了。
但严正眼中并无惧意:“臣惶恐……”
周玺没有再理会他,转而看向薄岚之:“薄女史,拟文!”
礼部侍郎这样的官职是不可以吏部直接任命的,须得提奏给周玺批红准许后,才可下发。
薄岚之将之前写就的堂帖压在手边,低头应道:“是。”
得益于这几年在太后身边练就的心灵手敏,薄岚之很快便拟好了调任的诏令。周玺接过后直接提笔准允:“立时下发。”
严正大声喝道:“且慢!”
周玺也怒了,不待严正继续说下去,直接道:“严相出言不逊,今日特加以诫勉:望你知尊卑,分上下。日后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特旨诫勉虽只是意同警告的轻罚,但这样当众斥责,对于严正这样历练老成的宰臣而言已是难堪,严正自知再争下去也无益,只得愤愤将口里的话咽了回去。
沈太后听说了此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道:“时间匆匆,总有人会来,也总有人要走的。”
之前太后在保全严家和牺牲严家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算继续重用他们的。但严正此番昏招一出,太后应该是打算借着严家来收权,敲山震虎了。
想来太后已有决断,薄岚之便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最近下面有一份弹劾女学的札子,臣将它压下了。”说着将梁学翼的札子呈给了太后。
梁学翼所弹劾之事,是指责女学花费过多,已经超出内廷应有之限。而他着重指出的是,有人以女学之名,在外购置了不少田产屋舍,其间有人员贪墨之嫌。
其中种种线索,是薄岚之授意透露给他的。但未曾想梁学翼短短时间内不仅理清了线索,算出来的账目金额也与薄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