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当李大夫走出门时，他感受到全身上下都是无与伦比的轻松，也许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那怪物，他的脚步都要漂浮起来了。

林如海在他出门的那一刻起就紧紧盯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的感情变化，心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也不禁面露喜色，他赶紧迎了上去。

“恭喜林老爷了，”还没等林如海开口，他就微微鞠了一躬朝他道喜。

“令郎如今已然无甚大碍，只是还需静养片刻，希林老爷能耐心等待数个时辰再进去，免得惊扰了又要发作起来的，治也是白治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纯粹是在胡诌，为了避免林如海把他当成有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高人撵出去，连忙又补上一句：“林老爷且宽心，在小少爷醒来大好之前，在下不会离开林府半步，您大可不必忧虑。”

林如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除了相信他再无他法，他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斛珠。

“去告诉夫人……不，等一会儿吧，两个时辰后去告诉夫人这件事。”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为了这孩子的事情，贾敏几乎是哭坏了身体，本来在小女儿黛玉出生之后，她的身体状况就总是病恹恹的，现在更是愈加衰弱。

如果告诉了她，不管是真是假她势必是要赶过来的，但若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反而会使失态更加失控，而他已经不能再冒险了，如果上天要使得他失去长子，那么起码要把剩下的留给他。

他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再正确不过的。

此时的贾敏正半躺在塌上，脸色苍白，看上去竟比之林珏好不到哪里去，林黛玉坐在她的旁边，小小的一团孩气，却也忧心地蹙眉看着她。

“哥哥会好起来吗？”她细声细气地问道，声音里全是慌乱，执拗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虽然大人们有意避开她谈论此事，也减少了他们相见的机会，然而黛玉天生心思敏感纤细，时间一长也大略猜出了七八，之前一直兀自忍着，然而今天却忍不住问了出来。

即使没有人告诉她，她也知道她哥哥是不大好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哭，然而又顾及贾敏也在，怕她伤怀赶紧低下了头。

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好，她自己也一样，因而平时并不经常见面，只偶尔碰到了会一起说说话，关系说不上多么密切，但那毕竟是她的哥哥。

会关心她，送她东西，她唯一的哥哥。

怎么就……

贾敏没有回答她，虽然她也想说一些话来安慰小女儿，然而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良久，她开口说道：“……天色也不早了。”

窗外艳阳高照。

“汀歌，带着小姐回去吧。”

她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婢女很驯顺地点头称是，随即便走到了黛玉身边，小小的黛玉也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对母亲的情绪并无益处，她又看了看贾敏，虽说有点担心，但还是跟着汀歌离开了。

贾敏看着窗外的飞鸟，眼中泪光一闪而过。

即使是重来一次，即使如此，结局却还是这样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她回来呢？

回想起前世的事情，简直就如同是梦一样。

长子年岁尚幼就去世了，只留下小女儿黛玉，就连后来出生后就一直养在她身边的那个庶生子也早早地殇了，随后是她自己，丈夫，最后连黛玉也没能逃脱早亡的命运，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不吉利的。

她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

既然回来，既然给了她回来的机会，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再早一点，起码在那孩子去世之前——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就在这个时候，她永远地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虽说在之前她并未听说过什么李大夫，但那又能如何呢？一个江湖郎中而已，等到他见到珏儿的时候那孩子估计都已经……

贾敏的眼神中流露出伤感，甚而是怨恨。

汀歌忙忙地赶来回来，除了她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影，看着还年岁尚轻。

是斛珠。

贾敏恍惚中想起了她的名字。

她是伺候过珏儿的，她清楚地记着，在珏儿去世以后，她一看到她便烦闷，直接把她打发到下面去了，连着珏儿一整个屋子的奴婢一起。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所以果然还是那样的结果吗？

贾敏感到心中一阵酸楚，然她只顾着伤心，没注意到汀歌一脸欣然，斛珠的神情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太太！”汀歌闯进来。

“您快去看看，少爷大好了！”

听了这话，贾敏不由一惊，她情不自禁瞪大眼睛，像是理解不了她的话语中的涵义一样怔怔地望着她。

“是真的，太太，”斛珠也高兴地说道。

也顾不上说什么，贾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