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交锋
敢靠近。他就这样用带有火星的麻杆儿开路,气喘吁吁地前行。
待晨曦初露,路上有了行人,加根便如出笼的小鸟,朝着白沙铺的方向飞翔。只要看到那银带一样的澴河,他就心花怒放。而一旦投入妈妈的怀抱,又泣不成声……
从王李村到白沙铺,从白沙铺到王李村,在这六十多里的田间小路上,留下了加根和白氏、素珍、三货和加枝的多少脚印,洒下了多少泪,融合了多少情啊!
曾经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白素珍离开王李村时,王加根才一岁半,还没有断奶。按说,这么小的婴儿应该跟随妈妈,可白素珍带走的,为什么是三岁的女儿加枝呢?
一种说法是,白氏和王厚义不让素珍带走加根。他们都指望这个“带把儿”的小家伙为王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还有一种说法是,白素珍主动提出留下加根,目的是让儿子将来继承王家的祖业,免得祖上留下的“厅屋”落入他人之手。
王加根虽说在父亲身边长大,但他从小就不喜欢厚义,同情和支持的天平,一直倾向于妈妈白素珍。他之所以如此爱憎分明地厚此薄彼,与大人的教育和影响息息相关。特别是白素珍,在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中,一直没有放松对他进行“仇父教育”。
当然,王厚义也一直对他进行类似的“仇母教育”。
如果发现加根跟素珍亲,王厚义就凶神恶煞地怒骂、斥责,或者苦口婆心地开导和教育。他叫加根要懂事,要争气,好儿不理下堂母。既然白素珍这个狠心的女人不要你,你就应该对她充满仇恨。不吃她给的东西,不穿她做的衣裳,把她纳的布鞋用斧头剁成两截儿,扔进池塘里……但王加根只听妈妈的,而把父亲的话当成耳边风。
在夺子较量中,王厚义输得一塌糊涂。
白素珍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就是与儿子保持书信联系。用纸和笔冲破时空的阻隔,拉近与加根之间的距离,进而牢牢地控制儿子的思想情感。她让儿子爱她之所爱,恨她之所恨,与她的人生价值取向及爱恨情仇,保持高度一致。
早在加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白素珍就鼓励儿子给她写信,并托付闺蜜李艳红作为儿子的“启蒙老师”。
李艳红教加根书信的格式,教加根如何写信封,告诉加根称谓长辈时应该用“您”,而不应该用“你”。
王加根在艳红姨和青松叔的辅导和帮助下,逐步成长为写信能手。当然,他那时的通信对象,只有白素珍一个人。从白沙铺到陕西“三线”,从宜昌到到河北迁西,白素珍走到哪里,王加根的书信就会跟到哪里。
王厚义也意识到了如此频繁的书信往来存在的风险隐患,曾试图阻止加根与他妈联系。除了苦口婆心地劝告,他还动用自己身为生产队长的权威,找到本村一位在小学教书的女教师,让她私自扣留白素珍写给加根的信件,带回来直接交给他。
很长一段时间,王加根完全收不到白素珍的回信。可艳红姨告诉他,母亲一直在给他回信。王加根这才意识到这事与他父亲有关,因此非常愤怒。万般无奈,他只有让妈妈把信邮寄给艳红姨,再由李艳红转交给他。
这种转交麻烦死了!他得经常去李艳红家里询问。李艳红收到信后,也只有瞅合适的机会,偷偷摸摸地交给他。他还担心这事让父亲知道了,艳红姨受牵连。
在烦恼和苦闷中煎熬了一段日子之后,这个聪明的小学生终于想出了一个对付父亲的好办法。他写信告诉妈妈,回信不再往艳红姨那儿寄了,还是寄到学校,收信人的名字写成他最要好的一个同学,再由那个同学把信转交给他。为保险起见,他还嘱咐妈妈不要写寄信人地址,直接写成“内详”。
童年时的王加根,一直把妈妈的话看作金科玉律。那真是说一不二、说东不西啊!他十一岁那年,刚刚改嫁的白素珍不声不响地来到王李村,与儿子在李艳红家里见面。
白素珍告诉儿子,她和加枝马上就要去河北迁西。她希望加根能够跟她们一起走,加入那个新家庭。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河北吗?”白素珍盯着儿子的眼睛问。
王加根满眼是泪,抿着双唇,头连点直点。
白素珍于是告诉儿子应该怎么做。她怂恿儿子去孝天县法院,找一位姓何的院长,表明自己不愿意跟王厚义一起生活,要求跟随母亲。
“过了十岁,你就可以算作半个成年人。具有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也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白素珍有理有据地告诫加根,“法院会尊重你的选择的。你就说王厚义经常打你、骂你、虐待你,不给饭你吃,不给衣你穿,说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不关心照顾你。你坚决要求离开父亲,跟母亲一起生活。如果法院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不吃饭,扬言饿死在法院里。”
王加根不住地点头,把妈妈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当天下午,白素珍把加根带到杨岗公社街上,一起住进了杨岗旅社。她为儿子买好去孝天城的车票,耳提面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