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同桌
副班长,第二年升任团支部书记,并兼任学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堪称孝天县师范学校的校花。
王加根呢?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虽说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端正,但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看上去还没有方红梅高。学习成绩中等,在班上表现平平。没有当过班干部,连小组长都不是。至于体育、音乐、美术这些在师范学校长脸的课程,他也没什么擅长的项目。所以大家就不明白:方红梅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看上他?他王加根又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采取了什么卑劣手段,迷惑了出类拔萃的方红梅同学?
想起这些就让人生气,难以平息心中的愤怒。一些被方红梅拒绝过的男生,甚至感觉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悲叹方红梅是喝了王加根下的“迷魂药”。明摆着的,你投入王加根的怀抱,无异于鲜花插在牛粪上啊!他们甚至直言不讳地对方红梅讲:“如果当初汤正源安排我和你同桌,你还不是会选择我!”
“同桌的你”成了唯一能够让人信服、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
事实上,王加根发现他的同桌是个女生时,感觉也很别扭。
他们同坐一张课桌,但凳子还是各坐各的。第一天上课时,王加根尽量把自己的凳子往开拉,与方红梅保持一定距离。不过,其他同学的目光,还是时不时集中到他俩身上。王加根如坐针毡,感觉很不自在,脸上发烫,根本就没心思听课,如同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出,或者在大庭广众面前演讲一样。
下课后,男生们便围着王加根开玩笑,说他艳福不浅,要交桃花运了。徐磊这个下流的家伙,还问他闻到什么气味没有,有没有摸方红梅那根拖到屁股上的长辫子……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们都没有主动与对方交言,彼此没有讲过一句话。像他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孩子,本来就胆小腼腆。“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多少对他们有一些影响。幼儿时两小无猜,童言无忌,但进入中学之后,男生女生之间就会多出一条无形的“三八线”。王加根又是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对女人——尤其是年轻女人的事情,知之甚少。说实话,在与方红梅谈恋爱之前,他还不知道女人会来月经。
孝天县师范学校开设的课程,与普通高中差不多,少了一门英语,多了《教育学》和《心理学》。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的难度与高中相当,音乐、体育、美术课要求高一些,上得比较正规。
王加根高考时马失前蹄,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本来没打算读中专,是他爸王厚义逼着他到师范学校来的。从报到的第一天起,他就幻想着毕业后“二次革命”,再去撞击高等学府的大门,根本就没有把县立师范学校的专业课程当作一回事。《心理学》以前没有学过,加上课本又迟迟没有发下来。别的同学都是找师哥师姐借旧书暂时用着,他却无动于衷。结果,第一次《心理学》单元测验他只考了五十三分,而他的同桌方红梅却是满分,全班第一名。
第二天早读,他照例翻开桌面,在屉斗里偷偷摸摸地看英语。坐在他身边的方红梅很不自在,眼光几次落在他身上又挪开,挪开之后又回到他身上。最后,方红梅终于拿出勇气,递给他一本《心理学》教材,慌慌张张地说:“我帮你借的。”
王加根受宠若惊,接过课本,说了声“谢谢”。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交言。
虽然每人只讲了一句话,加起来才七个字,但毕竟打破了坚冰。正如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自此,他们就有了交流和沟通。每天见面,再也不觉得那么拘束了。凳子慢慢地往拢靠,“三八线”也逐渐模糊起来。以前到教室,他们都是各人抹各人的凳子,各人抹各人的半边儿桌面。现在先到教室的那一位,总是把整个桌面抹干净,还附带着把对方的凳子也抹一下。
师范学校学生的开水供应,是由炊事员送到各班的保温桶里。由于僧多粥少,每人倒不满一杯,保温桶就空了。因此,每次送开水的师傅一来,大家都争抢着去接水。逢到王加根不在教室,方红梅拿自己的搪瓷缸喝完水之后,又会再接上一杯,搁在同桌的屉斗里。这样几次之后,遇到她没有赶上开水供应,王加根也如法炮制。你来我往,两人之间就达成了默契。互帮互助,在后来的日子里也显得比较自然。比如,夏天教室里闷热,人容易疲劳,方红梅就不失时机地递给王加根清凉油或者风油精。晚自习蚊子太多,王加根又会交给方红梅一瓶避蚊剂。方红梅有事请假回家,王加根帮她记听课笔记。方红梅从家里返校,又会带来很多土特产品给王加根打牙祭……
方红梅家庭条件差,没钱买漂亮衣服,常穿一件红格子棉布衬衣,配一条蓝的确良裤子,脚上穿的解放鞋,款式也是最大众化的,与新潮沾不上边儿。同学们戏称她为“朴素者”,可第一学期选班干部,她的票数却名列前茅,当选为副班长。大家喜欢她的原因,学习成绩好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她性格开朗、待人真诚、热心快肠。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不故作矜持、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