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
三个人喝酒,必然是我第一个被忽悠喝倒。倦收天看着老实,安分地在一旁喝闷酒,其实背地里也没阻止原无乡灌我喝,反正最后背锅的不是他。
而原无乡呢,乐衷于打着幌子跟我比酒,谁输谁喝。我那杯会比他的度数低,他输就喝两杯。仗着我人菜瘾又大,给点甜头又跃跃欲试,不一会儿就能把我灌得晕乎乎,呆呆地看着他傻笑。
原无乡得了逞,单手支着酒杯笑,还有几分得意的味儿,另一只手没忍住,伸过来捏我的脸揉了揉。他倒没什么坏心思,只不过看我醉了后迷糊得紧,只知道专注地瞧着他,眼里是泠泠的清湖,波澜倒映着他的模样。
整个人又因为醉意偶尔散去活泼,像冬日里打盹儿的幼狐,脑袋一点一点的,半瞌眼嘟着嘴。待睡意席卷,脑袋歪到了极致,失重感如线猛地把她拉回来。
于是她回了神,望过来的杏眼有几分惊慌与庆幸,可酒意尚在,下一秒又将方才的事尽数忘却,她后知后觉地勾起了一抹灿笑,左侧的梨涡似有似无。
而后,醉人心弦的梨涡在原无乡的视野里慢慢放大,是她贴了过来。他低下头,只见沉在醉梦中的人轻轻地趴在腿上,动作好似糅合了撒娇与讨好,只求一个地盘让她安稳入眠。两只手抓着他的大腿,额间抵在膝盖,被掩去的羽睫若隐若现,似安静的蝶不时扇动翅膀彰显自己的存在。
或是酒意误人,她在清醒时未曾如此乖巧,黏人但张牙舞爪,活力满满的、时而呛声不服输。如今更像幼兽寻求安全感,找得安心之处后毫无顾虑地卸下防备。
这点何止是原无乡被戳到,倦收天亦是如此。遂他不主动拦截,反倒隔岸观火。
见此景,两人同时止住动作,心头好似落了滚熟的糖霜,烫得甜腻。
倦收天停了酒,眼神落在闭眼歇息的幼狐身上。酒精麻痹了大脑,连带思维开始渐慢运转,他像好奇的稚子内心闹得紧,总想去碰一碰新奇的东西。可仅剩的理智却在提醒着他,莫扰了她的清净。他只好静静地看。
被当作枕头的原无乡更是不敢动弹,生怕稍微的动弹就惹她不快皱眉。他呆在那儿手足无措,又觉什么都不做未免傻气,干笑两声端起酒继续喝,状似不在意地与倦收天续饮畅谈。
说是畅谈也未必,不过时而出声又闷饮,声音轻得随风飘散,伴着均匀的呼吸声,气氛和谐而静谧。
于是在这安静的对饮中,两人的视线克制不住地落到入眠的人身上。或许是因她在,心神总不自知地飞去。
时间一久,演变成他俩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非是闷酒,不过是以饮酒止住想要凑过去逗弄她的心。
哪止她醉后想要亲近心爱之人,醉在情海的人也想,只是怕闹腾过火后她的起床气,怕她因为没睡好而气愤地红了眼眶,怕她半天不理人罢。
最后是原无乡先一步撑不住,身体一歪快要倒在沙发上,临倒前还要撑着把人抱起,放到旁边躺着。随即嘴里念叨了几句,沉沉睡去。原本他的酒品还要他醉后吐真言,自从调皮的狐狸录了像,得意忘形地逗他后,他就算醉到失去意识也要在内心敲响警钟,坚决不说胡话。
熬倒好友的倦收天如释重负,他放下酒杯,晕晕乎乎地起身抱起团在一边的人儿,瞥了眼躺倒旁边的原无乡,犹豫片刻后弯腰捡了张毯子丢在他身上,然后心安理得地抱着老婆回房休息。
他亦醉得不轻,睡意在酝酿着,实在没有过多力气再照顾多一个。就这样半抱半搂地磨蹭走到房门,他身一歪失了重心,撞在墙壁前还下意识地把人往怀里护。
可撞到紧绷的肌肉照样不好受,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呆滞地啊了一声,嘟囔着好痛。倦收天颇为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可力气在醉意下不好控制,反而揉得头发一团糟。他开了口,不像平日般的稳重,反而酒意酣然的浓浓鼻音。而说话还是照样诚实,只是愧疚干脆地认下,抱歉,是我撞疼你了。
那模样着实可爱,如同犯错的大猫低着头。
我被这一撞醒了几分酒,赶紧摇头示意我没什么大碍。倦收天松了气,任由我搀扶着他回到房里。
我替他掖好被子,他闭了眼快要睡去,我又忽而想起被落在外头的原无乡,试探性地问他,原无乡人在哪儿?
哪知他猛地睁眼,颇为计较又委屈地道,你陪了他很久。
未免有些好笑得可爱,分明想提醒我又矜持得很,每回说话都看似直白又暗示。醉了酒的他好似大孩子,实在让我心软。
我好声好气地哄了他,他才邀功般告诉我,他起码给原无乡盖了张毯子。然后势有我不躺下一起睡他就不闭眼的决心,晶亮的瞳孔瞧着我不放。
我想了想,顺从地躺倒在床钻入他的怀里。毕竟原无乡是灌醉我的罪魁祸首,关倦收天什么事。
他得愿以偿,满足地搂着我睡去,我也被重卷而来的睡意带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