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身旁的人杀气腾腾,宣宁的思绪一下就崩断了,她一拍脑袋,对那冲动的少年嗔过去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和她说话的时候,你不要乱打岔!”
“喔。”萧且随一下就泄气了,颓然坐回在椅上,想听听她们再继续说些什么。可李宣宁她们躲着他,换了个角落絮絮低语,不肯再让他听。
而他方才突然面色有变,则是由于在前几日一个纷乱的梦魇中,确实有一个人姓谢,某一年春日,他又往荆西督战去,李槐不知从哪里寻来个姓谢的红脸男子来给李遂教书。
等他第二年春日再回长安,那男子已蜕变成一个小白脸,竟还和李遂亲如父子。也是那时开始,李遂便不再喊他“阿耶”。
问过李槐才知道,原来那谢先生曾是建和三十八年的探花,也做过楚郢的门客,那时候就时常出入公主府,而李遂还长得像他。
长安城隐有传言,李遂并非荆西节度使的孩子,而是宣宁公主和这个谢先生所生。
那些七嘴八舌的人说得有板有眼,什么荆西举旗完全不顾世子安危、官家不肯用世子祭旗反而赐上国姓、荆西节度使这么多年为何只得李遂一个孩子、李遂和谢先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等等,一切都成为了李遂非楚郢之子的“铁证”。
他当场就气醒了。
李宣宁口中的“谢方行”会不会就是那个“谢先生”呢?
萧且随不动声色地靠近几步,那少女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两只圆圆的瞳孔睁得老大,警惕地看着他,“萧且随!你别没事找事儿啊,总是一惊一乍的,让咱们都没法子思索啦!”
她看着他有些寂寥的脸色,又大发慈悲地补充一句,“等理清了再和你说罢,听话,过去!”
少年脸色云消雾散,殷勤地点点头,走回案几,撑着下巴远远望过来。
若是他有尾巴,只怕已摇出火星子,宣宁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嗤笑着,转过脸不再看他。
谢方行初来时,应也于她们一样,是同时存在着两道思绪的。
李意如想了想,说道,“他的表字是寒山,那咱们便以此来区分他与少年时的谢方行。”
谢寒山初来之时,应与谢方行将一切都坦白了。那时谢方行还未来到长安,与楚郢、宣宁、李意如都属于陌生人,假设是楚郢害死了他的某个亲人,那么少年谢方行很有可能就将这笔账算在了他们几个头上。
宣宁叹了一声,瞥了一眼墙上的雕花,自语道,“本公主啊,真是无妄之灾。”
李意如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谢寒山曾与我通信,有些渊源在里头,大概不愿置我于死地,是以就有了他掐住我,又很快松手的事儿。”
宣宁嘴角抽搐,她从前不甚在意别人知晓她思绪紊乱之事,现下看看那怪咖的两面,又觉得这副模样实在难看,说道,“这还真是怪异得很。”
“在陆家别院那一回,应该就是谢方行唯一的机会,只是他没想到徐骁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逃过一劫,而谢寒山已对他有了警惕,不会再放任他随意行事。”
他的亲人都去了东海,踪迹难寻,若他真的破釜沉舟,这些时日确有太多机会可以杀她。
宣宁吞吞口水,突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李意如沉吟着,“以后见他的时候小心些,应不成问题。”
话音落,两人听见外头姚少监的声音,说是人已经带到。
谁来了?宣宁拎起裙摆就急忙往窗牍奔过去,双手一撑,踏上了半高的凳搁,探出个脑袋,只见着一道红白相间的衣摆一闪而过,什么还没看清,人已经进到内殿去了。
“看起来不像中原的服饰。”萧且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也撑着手,探着脑袋在看,自顾自地沉思着。
能让永安候和崔介同时求见,那必然是北边的事儿。北边出什么事儿了?萧且随集中思绪回忆梦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李宣宁!”他一回神刚要告诉她,却发现两人的姿态要有多不妥就有多不妥,他的手就撑在她的旁边,好似用双手将她拢在了身前,只差一点儿就能拥住。
在某个不可说的梦境中,乌金低垂,霞光满天,窗台外边春色弥漫,而他正是以这个姿势将她反压在薄纱窗牍前,肆意进犯。
他垂下眼去看她,目光反复流连在那段白皙修长的脖颈,眸色倏然变暗,不自觉地摩挲着指间。
而宣宁呢,等了半晌也没有下文,便转过去瞧他,不期然与他目光相织。
这下糟了,不知为何她忽然全身僵硬,他看着她的模样,比那日中了药还要直接大胆。
她轻而易举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她本应该恼怒,当然她确实很恼怒,可同时她又觉得心尖躁意腾起来,让她觉得喉咙发干,下意识看向了他润泽的唇。
他的衣裳大概是用木樨熏的,那日在静听院,他吻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