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半遮妆(三)
从破晓到黄昏,又一个黑夜过去,牢里始终没人来送饭。
这是监狱的常态,李姝早就领教过了。
只是此时比起饥饿,她更担心外面的情况。
翌日天光乍现时,终于有狱卒进来,巡视完各个牢房后给犯人扔了些又干又硬的蒸饼。
李姝本想打听一下外面可有事发生,话到嘴边又迅速咽下去,生怕不小心透露出什么信息。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了整整两天,牢里才再次有人进来。
除了先前那狱卒,还有个高大的男人,待走近了李姝才看到,他穿着铠甲。
两人在她牢房前驻足,狱卒恭敬地道:“正是此人。”
着铠甲那人问:“曾有人许诺于你?”
声音浑厚有力,听上去极具威严。
这应该是来救她的,而不是来杀她的吧。李姝从墙角走过去,低垂着头小声道:“是。”
“可有信物?”
犹豫片刻,李姝将玉佩递出。
那人接过端看两眼,朝狱卒道:“放人。”
李姝长舒口气,赶紧走出去对那人行了个肃拜之礼:“多谢将军。”
男人似是愣了下,示意她起身,将玉佩还给她:“受人所托罢了。”
除了活命,李姝最需要的就是钱,便也不跟他客气,抬手去接玉佩。
谁料东西还未收回怀中,下巴就被人一把捏住,脸也被大力托着往上扬。
李姝又惊又怒,却不敢挣扎,只语带恳求:“将军。”
男人越凑越近,哪怕牢里光线暗,她还是能看到他满脸震惊,就如见了鬼一样。
“李将军?”狱卒小心开口,却被他厉色一瞪,吓得当即退下。
下巴被捏得发疼,李姝刚放下的心又悬了回去,却不敢多动多言,只能用眼神向他示弱。
又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暗自沉思。
李姝攥紧玉佩,不断在心里祈祷。从铠甲和言行中的气势就能看出此人身份绝不简单,只怕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漫长的死寂后,男人再次将目光落到她脸上,随即看向她之前用来遮面的两块粗布:“他没看过你的脸?”
虽在提问,语气却像是肯定的。
李姝不明所以,却也猜到他指的是郭曙,只能老实回答:“我一直蒙着脸,到了牢里才摘下,当时是黑夜,什么都看不见。”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答应放良的有两个人,另一个在哪?”
李姝直觉危险,不想把芙蕖也暴露出来,可看到他的佩刀,又觉这样的抗争实属可笑,终还是道:“在赵刺史府里,他们要逼她殉葬。”
“叫何名?”
“芙蕖。”
他不再多言,转身往门口走,李姝踌躇着跟上,快到阶梯时又听他道:“脸蒙上。”
李姝跟着他出了大牢,外面有人牵马等候,他却只吩咐那人骑马去找芙蕖,自己领着她走向旁边的暗巷,沿僻静处抵达一个院子。
院子像是普通人住的,门口有两个守卫,见了他便行礼,这应该只是他的临时居所。
进到最里面的房间,关上门,他才示意她取下面巾,定定盯着她:“在刘府待了几年?”
紧接着又威胁道:“若有虚言,我随时可以杀你。”
李姝答:“两年又九个月。”
“记得如此清楚?”
度日如年的日子,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千零四天,肯定也是家人在现代寻找她的第一千零四天。
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之前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竟然也能在这吃人的世界活到今天。
他接着问:“进刘府前,你在哪?”
李姝道:“岭南。”
“从岭南被卖至此处?”
“是。”
让她昏迷的是那座古墓,可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她所躺的是一片荒地。
手机没信号,周围没车也没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她以为是影视城的地方,却被关入大牢。若非狱卒贪利,擅自将她卖入刘府,她可能早已饿死狱中了。
“既是岭南来的,那必会说岭南话了?”
听到这句,李姝不由得一懵。
之所以说岭南,是因为她听说那里售卖私奴最为严重,这样编谎话会可信些,但她怎会知道岭南人如何说话?
想了想,她只能凭借记忆中的港剧台词,胡诌了几句大概现代人都听不懂的粤语。
唐朝人说的话与现代差距太大,完全不像任何地方的方言,但发音又似乎与后世好几种方言都有相似之处,她也只能瞎编到这个地步了。
反正各地方言差距巨大,光在洋州就听过无数种口音,她才不信面前这人懂得岭南所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