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苏黎世19

张佳乐把还抓在手里的连麦耳机放回桌上，问她：“你还下副本吗，要不要我再帮你看会儿？”

神月夜已经退出刚才的副本，摘下双边耳机，回头看向他：“不了，我等下去做任务。”

手指捏着皮质椅背，张佳乐想帮她理一下钻进衣服的发丝，又忍住：“有需要的话，随时喊我。”

“好，”神月夜点点头，随即又笑着感叹，“大神你们都好厉害，打比赛厉害，对游戏都这么了解，叶修大神是，你也是。”

叶修了解游戏并不奇怪，毕竟神月夜曾看过他的履历，从荣耀第十区拉出一只草根战队杀进职业联盟，一举夺得当赛季的总冠军，他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传奇本奇。

只是没想到张佳乐对游戏同样很熟悉，刚才的低等副本，他的指挥从一开始就有意针对boss的弱点，如果不了解这个副本，就算是大神也很难做到这样吧。

张佳乐会如此熟悉游戏，甚至连低级副本都有印象，对他本人来说，其实是一段并不愉快也并不想提及的往事，退役那年的心路历程，前后经历的风风雨雨，这两年已经被他有意扔进记忆的角落，鲜少触碰，即便像现在这样被人提及，他也会下意识避过话题。

但如果对象是她，张佳乐想告诉她。

以前总觉得这些话没有必要，说出来也难为情，总认为还有机会，等下次她问起来，等下次他做好心理准备。

但下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最后一次。

意外真是太可怕了，不管经历过几次，他都没办法锻炼出坚强的心脏。

还好有机会去弥补，这一次，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全都告诉你。

张佳乐探出手臂，从旁边拖过一直空置的电脑椅，坐下：“这件事说来话长，提前说好，我告诉你的话，你不能笑我。”

因为他对百花对过去始终心存不舍和挂念，哪怕被辱骂殴打也一声不吭，她和孙哲平一直怒其不争，玩笑般说过几次，他们的心意张佳乐都懂，但张佳乐不是潇洒果断从不回头的孙哲平，也不是心性坚定敢作敢当的神月夜。

他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洒脱，他只是张佳乐，是孙哲平离开后一个人背负起百花战队的张佳乐，是连续与冠军错身而过会心灰意冷的张佳乐，是没办法放弃又重新开始的张佳乐，是放不下百花却为了冠军毅然加入霸图的张佳乐，是无法斩断一切选择背负起所有的张佳乐。

从来不是完美的张佳乐，却是被他们相信，并放在心上的张佳乐。

张佳乐很清楚在知道他决定复出后，这两个人一直很担心他，一个在B市，一个在H市，游戏中一场偶遇，一个挥舞着重剑告诉他要挥别过去，一个接起电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是压抑不住对他的心疼，那是从未消失过的，属于彼此的羁绊。

所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虽然这样想着，张佳乐还是忍不住把脸凑过去，埋在她肩膀上：“借我靠一下。”

肩上的力道很轻，好像只是单纯想碰碰她，神月夜手下动作停住，那天在楼道里那种感觉又来了，她缓了口气：“大神？”

张佳乐用额头抵住她的肩，透过雪白布料传来温热的气息，他轻声开口说：“我最开始在百花战队，从第二赛季一直到第七赛季，第七赛季总决赛百花输给了微草，作为队长的我扔下战队选择了退役，一年后复出，也没有回到百花，而是加入了霸图。”

记忆仿佛回到那时候，说不清的纠结和始终滚烫的热血，张佳乐在她肩头蹭了蹭：“我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冠军很重要，但我始终觉得对不起百花，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人，抱着这种心情，退役那年干了很多蠢事，比如在十区练小号偷偷给百花抢boss。”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笑道：“所以，我才会这么了解游戏啊。”

那一年，无数百花粉丝哭着向他喊‘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张佳乐没有办法回答他们，在他心底同样有无数个为什么，希望有个人能让他去喊。

为什么她要离开，为什么孙哲平手会受伤，为什么约定好的三个人只剩下他一个，为什么百花总是拿不到冠军，为什么一切不能像以前一样。

没有为什么。

大概命运总是这样。

直到此时说出口，张佳乐才发现那些事其实已经过去了，曾经只是想起都会心情沉重不甚唏嘘的事，如今可以笑着告诉她了。

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真的做过很多很多蠢事，难怪她和大孙每次提起来都一脸不想直视他的表情。

但就算这样，其实他们从没真正离开过他，每年生日、每年季后赛百花战队输或者赢，都会寄到俱乐部的礼物，都会写给张佳乐的支持，哪怕从不署名，哪怕一个还故意写成给张佳乐大神。

但是，他都知道。

就是他们啊。

的确回不去了，但人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