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生云溯漠飞沙
等宫里的人来了七手八脚更不方便行事,既然决定入宫,婚嫁仪式必须得走个过场,若此时让宫人看出端倪功亏于溃。
沐浴更衣后披着湿发坐在铜镜前,轻纱里衣淡雅干净,案前灯烛已换上火红的喜色,跳跃着欢庆的光,吟长愣愣看着铺在托盘中的盖头。
“把禹之找来。”镜中之人哪里还有方才的伤神,此刻眼里藏着满满算计,那小子私自见过三哥后就躲去城外不敢回,今日长姐出嫁怎能放他逍遥。
若彤捂着嘴去寻识香鸟。
吟长墨发未干,宫里派来的人已进府,昨日的年长宫女还是走在最前头。
“奴婢为您梳头。”因成婚的旨意下得匆忙,除前来参加祭天大典的狄锋,狄家女眷并未赶得上观礼,梳头之事需旁人代劳,宫内协管女婢者多是名门之后并不算辱没。
“谢谢。”吟长淡淡道,光影里她挺直的脊梁单薄却坚韧。
年长宫女拿起发梳,吉祥祝语随之吟出。
“一梳梳到头,福泽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吟长微微诧异,三句话既没有求荣华富贵,也没有讨权势位份,是寻常人家最朴实不过的祝贺。
理顺了三千青丝,年长者熟练的分发盘髻,一举一动有条不紊。
若彤在旁打着下手,递上金凤流苏钗帮忙穿戴喜服,将御赐之物一一装扮,完成后天色大亮。
众人起了个大早又忙活了这一阵,皆面有疲色。
“姑姑与各位姐姐辛苦了,府中备有甜汤,离吉时还有些时候,请先去歇息歇息吧。”若彤客气的招呼大家移步厢房,新婚之日饮一碗喜汤,不管是对主家还是客人都寓意甚好。
再者狄府不比大门大户府邸气派,前来伺候的宫人往里一站挤得满满当当,也会影响新嫁娘情绪。
宫人在若彤指引下散去,吟长顶着真金实料的头饰脖子绷得笔直,就怕低下头就抬不起来了。
“阿姐,何必自找罪受。”禹之神出鬼没的伏在梁上嘲笑。
他看得出阿姐对轩辕王并没有私情,为了狄家也不必这么拼命,万一日后的’姐夫’介意她曾与别人拜过天地如何是好,那男子想起都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下来。”要不是穿着一身沉重华服,她早把人踢下地哪会耐着性子与之废话。
“你先说要我如何将功赎罪?”私自把阿姐的事说出去,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此刻越是好声好气后头定会遭大殃。
禹之先思量思量划不划得来,趁着还有逃跑的机会,大不了再躲上段时日。
“做个交易。”吟长收回目光淡定整理起袖摆。
“什么交易?”禹之好奇的问。
“凑近来听。”她自顾自言。
发出的音量梁上人根本听不清,要不是禹之竖起耳朵,怕得觉得阿姐是对镜自夸。
他不情不愿的跳下地,隔着梳妆台三四米距离严密戒备道。
“阿姐。”
吟长微笑着招手让他再往前。
若彤回来听见屋内声响便守在门口,不多时小姐唤人才推门而入。
一个时辰后。
吉时到狄府门外的炮竹噼啪炸开,闹得整条街喜庆连连,新娘拜别父亲在婢女搀扶下迈步踏过门槛,一不小心踩上裙摆跌跌撞撞向前倒去,幸好喜娘反应快上前接住人,倾斜的盖头也被重新整理好。
等新娘重新站稳身,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齐齐发出惊叹,朱砂红裙在旭日华光中,冉冉显出金线暗绣的凤凰,于裙摆上光影游动跃跃欲飞,吸纳朝晖无与伦比的耀眼。
“有凤来仪安四方。”人群中不知哪个高呼,引得百姓此起彼伏的跟话,似乎都忘记了这是纳妃不是封后。
若彤暗自用力抓紧了搀扶之人,眼前盛景不管是宫中有意安排,还是旁人想趁乱坏事,她只想守着眼前这张铸金生肖钱压角的盖头。
“请新娘上车。”司礼唱和。
宫中纳喜君王不可能亲自迎亲,今日队伍前头护送者是房勒将军,位高权重家世显赫能得他相迎是莫大恩荣。
喜娘率先摆上红绸包裹的杌凳,整条道路触目所及全是红彤彤的喜色,若彤扶着新娘踩踏而上,车前珠帘早有宫人拉开两旁,盖头内的人踩了次裙子便尤为注意脚下动作,弯腰慢慢挪步钻入车厢却忘了发髻高盘。
“嘭。”她撞上车沿差点掉下地。
金钗与乌木碰击发出的声响不小,房勒闻声驱马靠近,锐利目光看向喜服之人,若彤回身毫无畏惧的与其对视。
“渝妃可安好。”他下马问安并无冒犯。
华服下的手轻轻晃了晃表示并无大碍,而房勒并没有起身。
“臣护送之责决不能让您有半点损伤,还请亲口告知。”他毕恭毕敬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