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一高
我叫林迟。
我爸妈每次对别人介绍我时都会说:"我闺女林迟,迟到的迟。"小时候的我不懂大人们戏谑的话语,只会跟在爸妈身后卖力地挤笑脸,装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
上了初中,一次语文课上,老师问起大家名字的由来,我才发现身边同学的名字都有文邹邹的含义,回去询问爸妈未果后,便熬了夜在语文书里给自己翻了句话作解释。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尽管平添了几分诗意,也终于替我的名字编织好了借口,但我还是没能逃开原义带来的噩梦——上学迟到。
从小学开始,每过一阵我便会因莫名其妙的原因迟到,比如在路口被自行车撞倒、走在路上书包突然裂开、甚至被小偷偷走一分钱没有的书包,每一个听起来都像是我早上赖床后胡编的谎言,也因而写了无数次迟到的检讨,成为了门口保安室的常客。
于是在高一开学报道的当天早上,我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洗漱、吃早饭、做好一切准备,试图摆脱迟到的厄运。
十五分钟后,我家的车还是不负所托的坏在了倒数第三个路口,起因是一颗扎在后轮胎的钉子,尽管它看起来还能健康运行到只有一公里外的学校,但我妈还是毫不犹豫的把我赶下了车,理由是我自己走更加安全。
九月初的浅川已经有了几分秋色,常常刮起短暂的大风,将路上的尘土高高卷起,吹得路人们泪眼朦胧,或是带上眼镜帽子武装自己,或是低低的佝偻着身体缓缓移动。
虽说我早在小学就戴上了眼镜,但吃到沙子的滋味也不好受,我只得抬手用袖子挡住脸,凭借指缝中的缝隙向前看去。
高中生上学的时间恰逢早高峰,因而我身边的车辆来来往往,还有不少骑着自行车的少男少女,乘着秋风飞驰而过。
“唰”
临近校门口时,一辆豪华的轿车从我身边驶过。我并不认识太多车牌,但碰巧几日前父亲刚刚兴致勃勃的和我介绍过,说是什么身份的象征,价格比我们家那套破房子还贵。这让我让忍不住对那辆车多看了几眼。
车子明显和我是一个目的地,稳稳地在我面前几米处停住,我正在内心暗暗感慨,浅川一高竟然藏龙卧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干什么呢,后面这么多车等着呢,全堵后面了。”
说话的是个开车的中年男子,此时正从司机位探出头,不耐地看向前面的豪车。的确,因为这或许超过一分钟的暂停,校门口已经排出一连串的车子,像个大抢购的壮烈景象。
随即豪车下蹦下一个男生,个子很高,单肩挎着个包,与黑色的运动服相得益彰。他回头轻轻地扫了后面的车子一眼,目光似乎有些无语,转头向校门口走去。
说是开学,但其实今天不过是让所有学生来学校见一面,领些东西,起码记住来学校的路程,因此大部分学生都轻装上阵,只是背着个空空的书包,像四处旅游的游客。
倒是家长看起来更担心一些。不少眼含担忧的家长趴在铁质栏杆上,拼命的向里面看去,里面的孩子却少有向外看。到了这个年纪,叛逆期的青年人都渴望着逃离与独立,幼儿园式的想家早已成为历史。
我随着人群向校门里走去,周围满是面生的脸庞,大多带着探究与新奇的眼神,打量着这座校园的每一处。
校内和其他初高中无甚区别,四处悬挂着名人名言的横幅,上一届高三生毕业时的红榜还张贴在醒目的位置,随便扫过便是全国知名的学府,和当时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分数。
尽管如此,浅川一高并不是浅川最好的高中,至少从分数上来看是这样,与市里最好的实验高中相差四五分。
因此,浅川一高有不少中考成绩不算理想的学生,不少学生脸上带着不满和傲气,许是埋怨自己发挥失常,也可能是不甘心自己将在起点上低人一等。
但我不是。
虽说我初中时期的成绩不算差,也能将将碰到实验的分数线,但从中考报名之前,我便理所应当的认为浅川一高是个不错的归宿,离家近,高考成绩也不算差,对安于现状的我来说简直是最佳选择。
浅川一高每年招生人数不少,足足快二十个班,算下来也有近千名新生,因此此时的校园难免显得嘈杂。
早在下录取通知书时,学校便一并告知了学生所在的班级,但仍是有不少人涌到告示栏前,争先恐后地拥挤着,查看着各班的学生分配名单。
“季临川,你在十班,咱俩以后就是邻居了。”
吵嚷着的是个大嗓门的男生,正奋力地向人群外挤着,他叫名字的那个男生看不清脸和穿着,勾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出人群,二人有说有笑地向长长的队列走去。
“大家按照班级在对应的位置排队,满十个人了志愿者就往教学楼里带。”一个看起来快五十岁的男人拿着大喇叭在人群中嘶喊着,不过仍难以阻止那些挤着热情讨论的新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