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旧事篇下
与任双的父亲任凤全一样,只喝任双端来的药。
“太能了!”
任双眉宇间总透着几分不耐烦,见他舒展神情的时候很少,似乎只有在书画和陪孩子的时候。
“那如果我变成另外的样子来到你面前,你还能认出我吗?”
“就你爹我这眼力,甭管你变成啥样,准能认出来!”
“不信,你之前分明见过我,再见也没认出我。”
任双沉默了,不晓得想到什么,眼眶霎时红了,好半天才抬手摸了摸周弃念的头,张嘴便哽咽了:“傻儿子,你咋知道我没认出来。”
任双往周弃念身旁靠了靠,粗壮的臂膀搂住他单薄的肩头:“准确来说不是‘认’。你小时候总爱讲梦,我起初以为是魇症,之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就把你说的全记录下来,知道你前世是女孩,在云洲有哥,见过尸尊,还羡慕老楚。”
任双目光一直很犀利,此刻却柔和下来,接着说:“我不确定,直到上次老楚出关大请四方,乌峦只是自己过来,我才终于肯定当初随他一起来七系请老楚的姑娘是你。”
任双再次陷入沉默,周弃念看向他,他也回视过去,又傻笑起来,指向陈郁脚边的小禾对周弃念说:“这是你姐!”
秦琉之死对任双的冲击很大,她走后,他再不收徒,也没有教过周弃念书画。
任双当年管秦琉叫小六,逗她说六六大顺,该叫她秦大顺,每次画完撂下笔便喊“大顺过来”。
秦琉总无可奈何地嗔他:“您是图吉利吧?”
任双画写意居多,而秦琉一直想向他讨一幅工笔,任双答应了,但彼时七系任务重,他画得迟,直到秦琉去世几年后才完成。
他当时撂笔便下意识地喊——
“大顺过来。”
无人回应,也没人来嗔他,房间内鸦雀无声。
他画卷上的秦琉看起来栩栩如生,往事接踵而至,任双一下被碰到痛处,瞬间觉得心空荡荡的,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是任双捡回来的,他养我,教我本事,这次我对不起任双,但我对得起你。”
这是秦琉留给陈郁的话,也是她生前最后一句话。
任双面对画卷反复地看,反复地擦眼泪,反复地念着一句——
“闺女,你傻呀。”
世间有多少猝不及防的离别。陈郁机关算尽,尚想不到爱人仓促逝去,何况任双。
他之前捡孩子是出于善心,更会给予他们无私的爱,他总对孩子说“别怕,都有我呢”,但秦琉一事让他意识到世事难料——他不是普通老百姓,或许不配当孩子的避风港。
所以再遇到周弃念,任双把他交给最踏实且最安全的手下,结果这人出车祸走了,周弃念又回到他身边。
大家安静地坐在一起,而我已经看不分明。或许是天黑又只点了一盏灯的缘故,抑或我该用心去体会,才能真正做到融入他们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