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李侗篇
的不是嗓子,而是他的脑子。
但李侗很舒适,当即感到清静多了。
他朝东西的源处去看,一位姑娘正疾步走过来,落日余晖铺洒在大地上,同样蒙在她的头身。
万籁无声,李侗凝视着她,觉得她的秀发好像熠熠生光的绸缎,身上散发着光晕,她跨入茶馆的一刻,短暂又悠长,他看见她向自己伸出手,掌心同样也盛着夕阳。
很多年以后,吕牧廉和李侗谈起关曼,李侗回想起这一瞬间,首先说的是:“人人都说她温柔,在我眼中她的侠气大于温柔。”
但奇怪的是,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之后的事,仿佛断片了,只知道回过神时已经坐在吕牧廉面前,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吕牧廉一边招呼他,一边跟姑娘说话:“关曼,你去找张元绍,他会告诉你去七系的路,然后你等李侗一起走。”
李侗听吕牧廉讲七系和签九令的事,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脑海中作响。
他本来是不在意七系不七系的,只觉得不回家去哪都行,但当吕牧廉提到关曼,李侗便开始用心听了,包括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更坚定了他签九令的决心。
待他走完流程,吕牧廉留给他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去七系的路上要留神,切莫回头。”
途中,他们须要穿过窄巷,李侗明显能够闻到巷子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刮过的风也跟阴风似的,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
夜很寂静,巷子也黑魆魆的,只能在尽头看到一点模糊的月光,但是除了风声,他们还听到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背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清晰地响动着。
李侗想到吕牧廉的话,越加自危,便一把拉起关曼。
“跑!”
奔入七系,关曼随即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指向前方:“李侗,你看。”
李侗看见一膀大腰圆的汉子骂骂咧咧,脑门上糊着大血印,吭哧吭哧地搬了一块石头放入坑里,又躺进去了。
不多久,另一名男子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到汉子身上,又似假意,又似真切地说:“别着凉了!”
汉子愤怒了,便拿被子泄愤。在黑暗之中,李侗只能模糊地看见他一张大圆脸的轮廓,唯独两眼在浓黑的夜色里发亮。
李侗神色不动地站在一边,通过言语鄙夷了俩人几句,对面二人沉静了片刻,也不再闹了,又给他们领到室内。
“你是赵柘吧?我听说过你的事。”关曼对男子笑了笑。
赵柘沉思似的盯着烛火,没有回答,反倒是汉子发话了:“事先搁一边儿吧,有人跟来了!”
“任双,你去那头儿。”赵柘吹灭蜡烛,随后便趴到窗口上,翻起白眼,又露出白牙,挤出了诡异的笑脸。
李侗拉走关曼,默默地蹲在墙角观察。
这时候,小贼猫腰来了,他背靠墙根小心翼翼地四方观望,又扒上窗沿缓慢地提身。
“啊——!!”
小贼发出惊异的呼声,似乎被吓破了胆,一屁股摔了下去,手脚并用地要跑,但好像四肢发软,一次又一次地跌在地上。
他一边流泪,一边嚎叫,声音在深夜中听起来格外惨痛——
“鬼呀!饶命呀!不关我的事呀!”
任双上去擒住小贼:“干吗来的!”
小贼根本不敢抬头,只慌忙地从袖口中扥处一纸卷奉上:“不关我的事呀!小的拿钱办事,是一位跛脚大爷让我卸画像中人一条腿,我看见一小子身形挺像,但跟了一路他也没回头,我不确定没敢动手,结果就追到这儿来了!”
赵柘冷冷地笑了,任双神色也还那样,但李侗和关曼无法任意发笑,或保持正常态度。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竭力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也都看见了对方满脸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