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湮魔杵都杀不死我,还怕喝酒喝死吗?你快去阁主面前做你的乖弟子,少来管我!”
“一阁烟雀!”裴衾予冲入酒窖,指着我叫道:“迅速起身,阁主在门外候你!”
“我不去,为甚都来烦我!”我委实闹心,便声嘶力竭地喊:“看我碍眼,不如给我撵出十二阁!”
白淄又踏进门来,面对我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她气得青筋直跳,牙也快咬碎了:“糊涂东西!酒醒之后罚戒鞭一百,我非要打醒你!”
我哀求她:“一千行吗?一千换我出去。”
“阁主莫听她说胡话。”裴衾予快步过来挡住我看白淄的视线:“我看你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我喊得嗓子发痛:“受不了就别给我关在这儿!”
白淄再次露出令我憎恶的神情,那种擅自摆布我的人生还要说是为我好的神情;又以我痛恨的语气,那种好像我不懂事使大家寒心的语气说——
“你晓得麟父给你下的甚么咒吗?没被湮魔杵杀死是万幸,非但不珍惜还糟蹋,我看你现在连时辰都算不清楚,还妄想去找人,死了这条心!”
我觉得她可笑,所有人都可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假若是他们的爱人不明不白地没了,他们会比我好到哪去?这条心又岂是说死就死那么轻松?
我被他们强行拖走醒酒,又被押到清玉受罚。十二阁上下数百人,数百双眼睛都在看我;有人低声讨论,还有人咬牙切齿地数抽的鞭子数。
我在九十鞭时支撑不住跪到地上,人群忽然爆发出一片叫好声,虽然很快被各位长老压下,我还是听见许多人说我罪有应得,不详化身克人性命。
我如今想,他们真是英雄高见,早说过楚尽该远离我,早说过我会牵累他。我以前还认为他们恶毒,其实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这段时间我脾气也越发不好,总之无事顺心,更无人顺眼,打我的鞭子比以往所有弟子加起来还要多,造就了我在十二阁屹立不倒的狂妄地位。
有弟子拍案而起,天天站岗放哨,看见我便蜂拥而至进行讨伐;还有弟子见我如瘟疫,躲灾一般避之不及,生怕多看一眼沾染霉气。
但我不在乎,往日虽是死尸,倒也鲜活,如今才像真死了。
白淄罚完一百鞭后离去,长老带领弟子都散了,竹熙要送我回房,又被楚箫忌拦住。
楚箫忌让竹熙先走,说他会送我,也有话对我说。
“戒鞭不好受,你别再折腾自己,楚尽知道得多痛心。”楚箫忌一路扶着我,还在语重心长地说:“楚尽认定你,我也不曾将你视作外人。你这般消沉,做长辈的难免跟着操心。听叔父的劝,你真想找他,修炼乃头等主要,你须有三界拦不住你的本事才有希望。”
“他真还活着吗?”我问。
楚箫忌真切地看向我,点头道:“真的。”
这二字卸下我心间极具压迫感的重担,但也不觉得轻松,又问为何阁主不放我出去,为何不告诉我楚尽下落,而楚箫忌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说:“十二阁纵然了解天下事,可若将天下事都泄露出来,天下岂非乱套了?命数便是命数,劫便是劫,都要自己走下去。”
胡鹤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干预别人要慎重。有的事,知而必言;有的事,知而不言。
“烟雀。”楚箫忌送我到房门口,又摸出药罐递给我:“将难放怀一放,则万境宽。”
我仿佛心被压在冰山之下,身体却顶着一轮热辣的太阳。看似不可能的事,却真实地在发生。我被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尽情玩弄,好像不给我折磨到头儿,它就不快活似的。
楚箫忌说得对,路要自己走,而我面前只有一条路,便是修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