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结良缘
海。他心念一动:“阿阑觉得好看?”
姜阑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冲他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洞房之中喜字高悬,龙凤喜烛成对燃亮,摇曳出一室暖黄光影。端惠端坐榻边,小几上的糕点完完整整,一口未动。
谢元清于她身侧坐下,轻声询问:“我特地叫人给你备下的,怎么不吃一些?”他从喜婆那里知道了成婚的规矩,新娘从凌晨起身,便不能再吃东西。这样热的天,她身着沉重的凤冠霞帔,走完一套繁琐的流程,必定消耗得厉害了。他便挑了些甜点吃食,命人备在新房中,好让她填饿充饥。
“这不合礼仪,况且我也不算很饿。”
她既已如此回答,谢元清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见喜婆又捧了紫檀螺钿都承盘上来。再沉重的刀枪剑戟,他都能舞得如臂使指;如今从盘中执起轻轻一柄喜秤,手上竟有些不稳。
从端惠公主应允他的亲事起,他早已在心头描摹过无数次她身着嫁衣的模样。眼下她果真这般坐在他面前,他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猛跳,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秤头一扬,挑落一方大红喜帕。
那喜帕悠悠地飘荡着落下,喜帕后她的面容被这大红衬得愈发明艳灼目。
她未施粉黛,看上去同往日一样;却又是有些不一样的。她的眉眼不似平日里英气逼人,显露出一些初为人妇的柔软;她望向他时目光灼灼,眼眸亮得惊人。
他与她共饮了合卺酒,他酒量素来很好,只觉今晚饮了这样多的酒,仅这一杯最为醉人。
喜婆和婢女们尽数退了出去,他谢元清的婚礼,没有人敢来闹洞房。接下来的静谧长夜,都将只属于他们二人。
屋里实在是闷热得过分了,好似在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谢元清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他喉头滚了滚,抬起手正欲抚上她的脸颊,唤出那个在唇齿间辗转了千百回的称呼:“娘……”
未吐完的字句在被褥落地声中戛然而止。
他眼睁睁地看着端惠将被子扔到地上,蹲在一旁铺开整理。
她不愿与他同寝。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浇灭了他的燥热与绮念,他愣在原地,酒意骤然醒了大半。半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询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打地铺。”端惠答得理所当然。
她收拾妥当,仰头望向谢元清,这才发现了对方面上的惊异神色。她蹙眉略略沉吟,自觉揣度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向他解释道:“我知将军之所以与我成亲,是为了应对家中长辈催促婚事,你我只是各取所需的假夫妻,按理说不应同室而眠。可今夜毕竟是洞房花烛,将军若不肯与我居于一室,恐怕落人话柄。”
他求娶于她,分明是出自真心实意的爱慕,何曾说过是因为家里人的施压?
他怔了怔,很快便了悟了其中关窍——顾景曈。
这人究竟跟端惠说了什么,才让她对他的用心有此误解?
谢元清此时再看向端惠,恍然惊觉她眼中并无半分爱恋痴缠,仅余一派坦荡清明。他方才觉得她眉目柔软,只是因为她剃薄了眉毛,英气的剑眉削成了温婉的柳叶眉;她望向他时的灼灼目光,仅仅是由于明亮的烛火映在了她眸中。
他突然清醒地认知到了她不爱他,他以为两情相悦成就的这一桩婚事,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明明身处炎炎夏夜,他却只觉得心中寂寂空冷,落寞难言。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拉住端惠的手腕,引着她坐回床上:“夏夜虽不冷,若于地上睡一宿,难免沾染了潮气;况且地板坚硬,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如何使得?”
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垂下了眼眸,笑容中满是苦涩之意。
“还是臣睡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