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往事
想为我出头,但是……”
“但是陆英以顾景曈的性命作胁,逼迫了你。”沈空青接口道。回到胭脂铺之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又联系到顾景曈遇刺一事,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姜阑脸上,充满了探寻与不甘:“师父,你为了夺得阁主之位,筹谋五年。这五年里,你屡次身陷险境,九死一生,甚至委身于魏京墨那个色胚。如今为着一个顾景曈,你就要将这一切拱手让人,真的值得吗?”
姜阑回望向他,轻轻一笑:“空青,你可还记得当日你跪在我身前,请求我收你为徒,要我带你进千手阁,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师父说,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入了千手阁,此生都无法再脱离了。”他当然记得。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可徒儿不怕。刀山血海,地狱十八层,师父走到哪里,徒儿就跟到哪里。”
“可我不是自愿进千手阁的。”姜阑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哀戚。
“我当初沦落醉生楼,受了两年的欺辱。直到有一天,喝得烂醉的恩客粗暴地来扒我的衣衫,我趁他意识不清,拔下发簪刺破了他的脖颈,滚烫的鲜血喷了我一身……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翻窗逃了出去,老鸨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纠集了一队打手来抓我。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魏京墨出现了,他说他能救我离开。”姜阑自嘲一笑,“我相信了他,谁知我只是从一个狼窝,进入了另一个虎穴。”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讲述这些经历,他好像突然才意识到,她其实不是他想象中那个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师父,只是一个被命运逼上绝路的可怜女子。
“我进入千手阁的第一天,魏京墨就把我和另外四个同龄少女关在一起,扔给我们一人一把刀,告诉我们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我们握着刀面面相觑,眼里都倒映着彼此惊惧的脸。我不记得是谁先动了手,我杀得眼前皆是血色,最后身周倒着四具年轻的尸体,我也浑身是伤地瘫在地上,只剩下了一口气。”
沈空青望着她,神色怔忡:“我从未经历过这些……”
姜阑冲他笑了笑:“你入阁的时候,我已是堂主之位。既然是我徒弟,合该由我护着的。”
她继续讲述道:“陆英早已是护法了,当时的另一位护法名叫石远志,对魏京墨忠心耿耿。石护法有了心仪的姑娘,想与她成家,便向魏京墨请辞。魏京墨满口答应,却在石夫人怀孕后,将石护法的真实身份与行踪透露给了他的仇家。石家夫妇被残忍虐杀的消息传来,魏京墨听说石夫人被活着开膛破肚,连未成型的胎儿都被剖了出来,竟拊掌大笑,并以此警告我们,这就是妄想离开千手阁的下场。”
她当时吓得不轻,夜夜惊梦,全都梦见顾景曈在她面前被一点一点折磨致死的模样。梦里的他像是一尊清润的美玉,被人恶劣地慢慢敲碎,碾成一吹即散的齑粉。
“此事之后我便明白,若想得自由,须得杀了魏京墨,亲自登上那至高之位。”她长眉轻锁,眸光坚定,“我谋夺阁主的位子,本就是为了回到景曈身边;如今既是为了救他,莫说舍弃这些年的辛苦筹谋,便是以我的性命交换,我也是愿意的。”
“师父,别说了……”她提起顾景曈时满目的柔软与眷恋,深深地刺痛了沈空青的心脏。他蓦地抓住她的指尖,紧紧攥在手中,好似只要稍一松手她便会毫不留情地离去一般,“求你可怜可怜我,至少这话别说给我听。”
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小孩低垂着头,委屈落寞得仿佛是主人被遗弃的大型犬,她心下一软,几欲动摇。最后她仍是咬了咬牙,硬起心肠抽出了手,逼迫他正视这个问题:“空青,别执着于我了,你分明知道我爱的是他。上回他到胭脂铺来找你,你同他说过什么,我已知晓。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回。”